孔胤植真得如墜冰窟,冷汗就像虛脫的病人一樣不斷往外冒。
完全被嚇傻了!
他是聰明人!
不是聰明人又豈會寫出八荒鹹歌盛世的雄文?
李自成的軍隊還沒打到曲阜,他第一個帶頭擺出大順天子萬萬年的牌位,建奴一來他毫不猶豫地喊出了八荒鹹歌盛世,剃髮令一出江陰闔城決死一戰扞衛華夏衣冠時候,他第一個上自請剃頭奏。
這是真正的聰明人!
之後大明這段血淋淋的戰亂歲月裡,他的種種舉動無不證明了他的智商……
當然,節操什麼的是另一個話題。
楊信的這段話一出,他就立刻明白孔家面臨一場真正的生死危機,雖然孔家和楊信所說的教宗還有很大差距,但很大一部分已經可以對應。孔家有事實上的封地,大明各地都有拜他們祖宗的文廟,他們祖宗的信徒控制國家,雖然孔家沒有加冕資格,但歷朝君主都會尋求他們對統治權的承認。可以說孔家就是個低配版,雖然差距不小,但孔家卻是唯一具備成為教宗資格的家族,他們想不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有沒有這樣的資格。
有這資格就足夠。
對於帝王來說,有這資格就有最後讓他的後世子孫被控制的可能。
同樣,有這資格,有這可能,就讓一個帝王有先下手為強的必要,然後無論萬曆做什麼,孔家的厄運就開始了。
“這,這倒也頗為新穎!”
他擦著冷汗說道。
“陛下也覺得頗為新穎,當然,我講這個故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助興而已,就像聽個戲文一樣,雖然這戲文是真的,而且陛下還想更多瞭解一下泰西的事情,已經派人去澳門找那些紅毛人了。”
楊信舉起酒杯說。
孔胤植再次擦了一把冷汗。
然後他哆哆嗦嗦地舉著酒杯,心不在焉地和楊信碰杯,結果手哆嗦的實在太厲害,那酒杯一下子掉落。
“啊,對寰兄太不小心了,是不是心裡有什麼胡思亂想?”
楊信笑眯眯地說道。
孔胤植突然推開那美婢,一下子站起,緊接著撲倒在楊信腳下,腦袋狠狠磕在地板上……
“求楊義士救我孔氏滿門!我孔氏從無非分之想,只是依靠祖宗遺澤想做個富家翁而已,孔氏一門對大明對陛下忠心耿耿,絕對沒想過別的,孔氏一切皆陛下所賜,又豈敢不忠於陛下!”
他哭嚎著。
“但別人不這樣想啊!”
楊信也沒扶他,欺負孔胤植對他來說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陛下的確相信孔家,相信衍聖公不會有非分之想,可你們不是這天下儒家弟子,而事實上儒家弟子們一直都在試圖對抗皇權,各地那些抱著你們老祖宗牌位衝擊官府,對抗陛下聖旨的事情還少嗎?之前僅僅是因為錦衣衛沒給他們讓路,京城計程車子就敢哭文廟向陛下示威,你們孔家的確不想架空皇權,可儒家弟子們卻已經在事實上架空皇權。
那麼他們會止步於此嗎?
他們不會。
他們會繼續不斷與皇權進行對抗,並且一步步壓制皇權,最終讓儒家凌駕於皇家,那時候他們就會需要一個旗幟,一個儒家的象徵。
那麼除了你們還有誰適合?
黃袍加身啊!”
他冷笑著說道。
趴在地上的孔胤植迅速掏出一大把銀票塞進他懷裡。
“楊義士,請指條明路!”
他毅然地說。
“明路?倒也不是沒有!”
楊信數著銀票說道。
“遼東危急,朝廷財政緊張,這衍聖公為文臣之首,自然不應該這樣袖手旁觀,要知道就連那些藩王都在捐錢給朝廷。”
他緊接著說。
藩王的確有捐款的。
“孔家捐,十萬兩如何?”
孔胤植說道。
孔尚賢年紀太大,實際上已經不怎麼管事,孔家就是他主持,十萬兩又不是多麼大的數字,他們家族有二十多萬畝免稅祭田,但實際上這年頭全都有大量隱田,孔家到底多少土地估計他都不一定能清楚,反正曲阜知縣就是他家的,也不可能有人會查。另外這曲阜城內的商稅實際上也是歸他家的,做生意得給他家交稅,而且這樣已經幾百年,最後到底積攢了多少財富他們自己都沒數,更何況還有俸祿,還有每年不斷的賞賜。
就連上次被燒後孔府的重建都是朝廷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