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頭渚。
“這幫混蛋是搞秘密集會啊!”
楊信撐著他的小船,愕然看著岸邊的一堆青蟲。
都是熟人啊。
堵胤錫,馬世奇,王蘭孫,還有無錫更年輕一代的曹荃,龔廷祥,王永積等士子,甚至還有無錫以外的,比如上次被他欺凌的蘇州士子文震孟,陳仁錫等。他們應該就要啟程北上了,盧象升實際上已經走了,只不過這些人之前都捱了打,不得不在家養傷,很顯然他們的傷已經好了,開始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當然,更多是他不認識的。
總共數百名應該是太湖周圍各地計程車子都聚集在鰲頭渚,搞得恍如傳說中的武林大會一樣,很顯然這是有組織有預謀的。
不過他們都沒認出楊信。
這一帶像這樣撐著小船的漁夫有的是,運輸貨物的商船也很多,梁溪河可是無錫入太湖的主要通道。
而且也是進長江的通道。
沿著這條河到無錫,然後在無錫的水網轉入錫澄運河,直接就可以在江陰進入長江了,再橫穿長江向北,甚至能夠進入泰州一帶的水網,在這種船行如織的地方,沒有人會在意一個看起來就是漁夫的傢伙。
楊信緊接著靠岸。
然後他把小船直接拖上岸,自己鑽進密林中,穿過密林到了這些青蟲們的後面。
後者都在鰲頭處。
這個地方據說是以高攀龍在此洗腳出名,於是青蟲們都坐在那裡洗腳懷念至今還在大牢,被錦衣衛酷刑折磨的高攀龍。
當然,這純屬汙衊。
楊信才沒折磨高攀龍呢,他也不需要這種低階手段,他現在有更高階的早就看不上嚴刑逼供,實際上就連高攀龍的口供他都已經到手,而且抄家的奏摺也已經送往京城,只是等天啟下旨而已。不過在青蟲間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說他如何指使爪牙酷刑拷打尊敬的景逸先生,而且搞出了很多種版本,把高攀龍這些日子說的無比血腥。因為楊信也不準外人探視,以至於每一批新來的青蟲都無不義憤填膺,恨不能手刃此賊……
“都是你們,當日你們為何就不能跟他拼了?”
堵胤錫怒斥眾同學。
“仲緘老弟,你這話就未免有失偏頗了,那日情形你也看到了,我等何人未曾上前?只是那惡賊悍勇,我等打不過他而已!”
一個青蟲不滿地說。
“當時除了我和君常兄,你們有哪個上前了?”
堵胤錫怒揭他們的老底。
“仲緘老弟倒是英勇,可不是一樣被他扔下水?”
另一個青蟲鄙夷地說道。
“我至少打了,可你們呢?那惡賊的確悍勇,可我就不信幾百人一擁而上還鬥不過他,可我與君常兄上前之時你們哪個不是畏縮不前,甚至還在掉頭逃跑?”
堵胤錫臉紅脖子粗地站起身指著那青蟲喝道。
後者臉一紅就要起身……
“諸位都不要爭了,事情已經過去爭執又有何益?為今之計還是先想辦法解救景逸先生及諸位忠義,牧齋公,京城情形如何?”
文震孟說道。
他的屁股看起來應該完全好了。
“京城那邊也不是很好!”
水太涼麵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咱們那位新君更甚於神宗皇帝。
神宗皇帝好歹還能明辨忠奸,至少不會被閹人矇蔽,可咱們這位新君身上看不到一點先帝遺風。
因為年少貪玩,陛下只是在宮裡搞那些奇技淫巧的東西,外事則完全委之方從哲,至於宮裡一切都交由魏忠賢,就是韓閣老等人想見都難,都察院對楊信的彈劾統統留中。陛下看沒看過還難說,就是真看過也未必理會,倒是楊信要求將閒適先生抄家的奏摺,已經發下了聖旨,只是被刑科封駁,但陛下緊接著下旨將刑科都給事中魏應嘉解職。
我離京之時還正在為此事僵持,但照劉閣老估計,閒適先生一家恐怕最後是保不住的,畢竟他自己已經認了罪。
而陛下此次是鐵了心要毀掉東林書院。
說到底他終究年輕氣盛,景逸先生在南京哭廟,被陛下視為公然挑釁,再加上那些奸臣蠱惑,可以說已經對景逸先生真的動了殺心。原本還想咱們這邊能頂住,只要能擋住楊信,那陛下也就無計可施,卻沒想到此賊如此狠辣,短短不足一個月,就已經把這江南攪亂。
不但是景逸先生,連錢抑之都遭了毒手,安我素公都被他活活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