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楊漣的死,一定程度上也是咎由自取,他太橫了,皇帝屍骨未寒,他作為皇帝最信任的人,做的卻是和另一個皇帝親信王安一起,欺負皇帝留下的女人。無論李選侍做的對不對,有一個事實不能改變,就是泰昌臨死前遺命,由她撫養天啟至成年,她是事實上天啟的繼母,也是事實上泰昌託孤的女人。楊漣把她驅趕如喪家犬,逼著她光著腳,哭著倉皇離開,身邊的太監宮女還在旁邊被人毆打羞辱,連她懷抱裡女兒頭上的首飾都被人奪走。
楊漣對得起泰昌?
他一個小小的兵科右給事中,甚至連都給事中都不算,就是一個七品芝麻官。
當然,位卑權重。
給事中在大明朝可是很嚇人的。
但以七品官,被泰昌以顧命大臣對待,把自己的孤兒寡母託付,然後他卻這樣對待,那天啟殺他就一點不冤了。無論他目的如何,他終究違背了一個大臣最起碼的底線,整個移宮案過程中,他那完全可以用囂張來形容的舉動,決定了他日後那悲慘的結局。
說到底任何結果,前面都有必然的因。
當然,楊信喜歡這個。
如果沒有他們的囂張,他又如何表現自己呢?不過在這之前他得趕緊回家,然後以錦衣衛指揮同知的身份加入這場大戲的舞臺。
楊宅。
伴著瘋狂的狗吠,楊信在黎明的微光中落在自己家中。
“誰!”
緊接著一聲厲喝。
他對面正房的窗子突然開啟,然後一支手弩伸出,後面只穿肚兜的黃英愕然看著他……
“你不會養著小白臉吧?”
楊信驚叫道。
黃英的臉瞬間紅了,一扔手弩急忙關窗子,但還沒等關上,楊信就已經趴在視窗,然後雙臂向前一探猛然抱住了她,把腦袋頂過去,把臉埋進去狠狠晃動腦袋,緊接著又重新抬起頭來……
“快,給我找官服!”
他說道。
然後他意外地看著黃英背後,小草和之前販鹽時候遇上的那小女孩,都在床上驚愕地看著他。
“你要官服做甚?”
黃英整理著衣服說道。
“趕緊的,皇帝死了!”
楊信說道。
“什麼,又死了一個?”
黃英愕然驚叫。
“呃,雖然這樣說有點不敬,但這大明朝的確又死了一個皇帝!”
楊信說道。
黃英立刻套上衣服,迅速開啟鎖著的衣櫃,從裡面找出他的官服,至於楊信的飛魚服已經沒法穿了,除非自己再做一件,所以現在只能穿他那套還從沒穿過的官服了。很快他就在黃英幾個伺候下,穿上了這套正三品武官的紅色官服,而且戴上烏紗帽,挺著胸前的豹子就出去了。他家裡也還有幾個僕人,儘管一頭霧水,但這些僕人還是迅速給他備馬,楊同知騎上馬伴著天邊第一縷曙光,昂然地出了自己的家門。
“楊同知?”
門前同樣剛起來的鋪長愕然道。
“何公,昨日回來的有些晚,沒去請您喝酒!”
楊信抱拳說道。
後者嚇得趕緊上前行禮。
“楊同知從遼東凱旋歸來,該是小老兒給楊同知慶功才是,這邸報上可就早傳開了,楊同知在遼東殺得建奴人頭滾滾,還把他們一個大將給陣斬了!要說楊同知就是那武曲星下凡,只要您出馬,什麼建奴反賊統統都是死路一條!”
何鋪長趕緊拍馬屁。
“哈哈,說得好!”
楊信說道。
這時候街上行人也多了起來,他一邊和這些鄰居客套,一邊向著坊門外走去,很快出了咸宜坊,外面逐漸增加的行人也有不少認出他,一個個向著他行禮。
尤其是那些剛剛結束夜間巡邏的捕盜營士兵。
話說楊信在京營軍戶中威信可極高,上次軍戶大遊行很多人記憶猶新,而且這時候岳廟已經建成,衍聖公率先作為文臣之首祭拜岳廟,之後萬曆下旨以衍聖公之請,在各地設立關岳廟合祀,同時也以衍聖公之請,下旨以後每年文武官員必須互祭文廟及關岳廟。
儘管實際上生活沒有太多改變,但軍戶們還是覺得自己地位得到了提升。
而這是楊信帶來的。
再加上他戰無不勝的戰績,這時候隱然已經成為京營的偶像,此刻他挾新勝之功出現在京城,當然要引起一番轟動。
楊信就這樣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