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晚霞斑斕，映照在澹然宗內門百峰峰頂之上。

印劍峰。

蕭天夜與蕭青坐在小屋前的石桌旁，旁側是一棵茂密大樹。

蕭青發洩過一場之後，情緒已然變得穩定了起來，為了不打擾瀟灑道人和泠冷氷，他便和蕭天夜離開了小屋。

如今的蕭青，經過了恆世秘境的五年，即便那五年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但也幫助他的心態變得越來越堅韌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靜得有些近乎於變態的狀態了。

五年，這說起來只是兩個字而已。

但對蕭青來說，這是一千百八多天的囚籠，是兩萬個時辰的折磨。

若是他的道心和神魂沒有在這漫長的折磨裡變得堅硬似鐵，沒有變得固若磐石的話，他早就瘋了。

蕭青承受的折磨，僅次於方塵承受的生死輪迴。

而看著蕭青轉眼間變得平靜起來的模樣，蕭天夜面色複雜。

時至今日，他才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

他才意識到，當初貿然製造妖獸滅門的慘相時，自己心裡其實根本沒有把蕭青當成自己的兒子。

說句誅心之言，當時的他，其實是將蕭青當成了可以被他這個父親隨意決定的被操控者，一個木偶，甚至於說，他對待蕭青的方法，其實是在對待自己而已。

但他卻忘了考慮，蕭青到底需不需要這些東西！

他從未想過主動操控蕭青，但他不得不痛苦地承認，以前的他從未將蕭青當做一個獨立的存在。

他給蕭青的寵愛，比如塢城蕭府的少爺，他覺得這就是對蕭青的童年有好處的，就是蕭青需要的；而他給蕭青的淬鍊，如這場妖獸慘案，也是他自以為是，因為他覺得蕭青資質太過平庸，必須要有堅韌的心才能長生久視，走得更遠，他以為這就是對蕭青的求仙之道有好處的……

因為，他也曾有過類似的經歷，所以，他認為他自己可以承受得住，蕭青應當也承受得住。

但這一切，都是他自以為而已。

所以，直到現在，才釀成了導致蕭青被人皇折磨的結局。

若是他早點說出真相，讓蕭青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蕭青絕不可能會為了一個區區的金煞，跑去荒郊野嶺，更不可能會被人皇抓住……

就在這時。

“爹。”

蕭青看向蕭天夜，詢問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娘現在在哪裡？”

聽到這話，蕭天夜思緒盡斂，旋即微微一頓，再道：“當初，我和你娘本打算在塢城撫養你長大成人，再送你入澹然宗，但因為你孃的渡劫氣息突然抑制不住，完全出乎我和你孃的意料，且那時你娘剛渡完第八次雷劫沒多久，面對第九次雷劫幾乎是無能為力。”

“我們當時都以為必死無疑，我便想著，你娘若是離開人世，我絕無可能獨活。”

“所以，我便想著，製造一場幻象，讓你看看在我幼時經歷過的人間慘狀。”

“在我幼時，人族在與妖族的對抗之中，時常處於弱勢，而妖獸暴虐，屠城滅村是常有之事，所以，我是懷著對妖獸的仇恨而不斷變強的。”

“正因如此，爹才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聽到這話，蕭青面色怔然……

他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說他心裡沒有怨言，那是絕無可能的。

但是，瞧見蕭天夜談及絕無可能獨活之時的語氣，他又感受得到父親在那時的絕望……

蕭青嘆了一口氣，又問道：“那娘現在已經成功渡完第九次雷劫了嗎？她是在養傷嗎？”

蕭天夜搖頭道：“沒有，你娘現在還在為第九次雷劫做準備。”

這話一出，蕭青面色一變……

蕭天夜繼續道：“從塢城離開之後，我耗費了許多時間，每時每刻都在秘境之內為你娘抑制體內躁動的劫力，或許是天道垂憐，我的力量起了作用，你娘體內的劫力終於在前些時日恢復平靜。”

“我本想尋你，但想到雷劫一日未渡，終究是個隱患，若是尋你之後，你娘渡劫之後又失敗的話，那就……”

“所以，我就想著儘快籌備天材地寶，為你娘做好渡劫準備，等成功後，我們再在澹然宗相認。”

“沒想到……”

“還是我錯了。”

“若是早些讓你知道我還活著，且還擁有不錯的實力的話，想必你也絕對不會被人皇得手……”

說到這裡，蕭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