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在雙親的臉上留下歲月的刀痕,在他第一個孩子楚生時,雙親撒手人寰。一夜間痛失雙親,青年哭了三天三夜,嘔血三升。
除了出生的時候,他哭過。二十多年來,他又一次流下了眼淚。
他的眼淚哭幹了,神情憔悴。
灰色空間中,一滴眼淚順著沐風的眼角滑落。
春去秋來,轉眼間,四十個春秋過去了。
當初的美少年,成了年邁的老人,一頭銀色的白髮,臉上長滿了老人斑。
“夫君,如果有來世,我還要做你的妻子。”
“好,如果有來世,我還要娶你。”
兩人約定,妻子依偎著他的肩膀,慢慢地合上了雙眼,先他一步離去。
他坐在那裡沒動。
起風了,花斑飄飛,落在他的身上,頭上。
落在妻子的身上,白髮上。
不遠的地方,他們的孩子哭紅了雙眼,壓低聲音啜泣,沒有上前打攪。
一天一夜,老人顯得更加的蒼老,臉上的皺紋更深了,連眉毛都像結了一層霜,雪白雪白的。
他們的孩子沒有上前打攪,他們知道,父親比他們還要悲傷。兩人結婚數十年,沒有吵過一次架,沒有紅過一次臉,也沒有絆過一次嘴。
兩人相濡以沫,相敬如賓,恩愛無比,羨煞旁人。
試問,誰能做到數十年如一日的去愛一個人?
不能說沒有,卻是極少。
送葬的那天,年邁的老人坐在新堆砌的墳塋旁,一句一句的嘮著,在跟墳墓中的妻子嘮家常,說起開心的事,臉上的褶子也跟著笑。
他沒有說如何如何的思念,也沒有說如何如何的不捨。
就那樣坐著,就那樣自言自語地說著。
在他心裡,那個為他穿衣,為他疊被,為他端茶倒水的妻子還活著,不曾離他而去。
“我們說好,誰也不能癩皮。來世,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
枯瘦的手掌,撫摸著冰冷的石碑,就像撫摸著妻子的臉頰,那雙渾濁的眸子,神采一點點的消散。他抬起頭,看著白雲飄過藍天。
他,笑了。
幸福地笑了。
枯瘦的手緩緩抬起,伸向了半空,手指輕顫著,看著像是要抓住什麼。忽然,他的手臂像是後繼無力,一下子垂了下去。
“爹……”
“父親……”
“爺爺……”
“姥爺……”
在最後一縷意識消失前,他聽到了兒女們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孫子輩的哭泣聲。那是他的親人,他多想再撫摸一次他們的臉頰。
他再也做不到了,意識徹底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
灰色的空間中,盤坐著的沐風鼻翼噏動,兩滴清淚從眼角流出,順著臉頰滾落,落在灰色的泥土中。
他沒有醒來,還在沉睡。
可以看到,他的眼皮在動,那是眼珠滾動的跡象。
“這一生,我是一個凡人,我有親人,有兒女,這就是輪迴嗎?”
腦海中,元嬰有那麼短暫一顆的清醒,他感覺到臉頰有些癢,伸出手去擦,感覺到溼漉漉的。
“我,流淚了?!”
他自語,凡人短短六十年的光陰一閃而逝,短暫的歲月,對修士來說可以忽略不計。然而,這一世,如夢似幻,卻有真實無比。
那種觸覺,那種親人之間血濃於水的親情,是那麼的刻骨銘心,讓他不願醒來。然而,灰色空間中有一副神秘的力量,將他的心神拉回到了現實。
元嬰閉著眼,神志被封鎖在識海中,連體表都無法衝出,就像是被人鎖進了牢籠。
嗤的一聲!
沐風的元神迴歸不久,他打得眉心出現了一道乳白色的絲線,顫顫繞繞,像條銀色的小蛇在遊動。不多時,就形成了一個乳白色的光圈,一閃之下,隱入眉心不見了蹤跡,就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短暫的清醒後,沐風的心神一個模糊,出現在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宮殿中。
此時,一身龍袍加身的小皇帝,正端坐在皇帝的寶座上。
雖然小皇帝只有七歲,稚嫩的小臉上卻是一片的威嚴,並沒有被聲勢浩大的陣勢嚇住。
“嶺南地區連年乾旱,不知諸位愛卿可有應對之策?”
小皇帝龍目四顧,手指在龍椅上一下一下地敲著,稚嫩的聲音,在大殿中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