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玉跟穆融恆聊著閒話。
她什麼都說,說自己的小時候,說公司裡的進展,說自己在學校裡發生的事情,還說自己去食堂打飯總會想起他,說自己總是忍不住想把最好吃的留著,想與他一起分享。
可惜你現在吃不了。
她心疼地看著他,什麼時候你才會醒過來呢?
她用手指輕輕的撫摸他臉上的疤。
那條疤痕一點也沒有淡化的跡象,就像蚯蚓一樣盤在他的臉上。
“你照鏡子的時候不要嫌棄自己,我不覺得難看。”她安慰道,“它就像你臉上的一個裝飾,使你與眾不同。”
梅姨偷偷觀察都凱的表情,他臉上時而掛著微笑,當聽到谷玉說自己小時候的趣事的時候;時而略帶妒意,當谷玉撫摸穆融恆的疤痕的時候。
這人看來十分喜歡谷玉?他真是谷玉的男友無疑?
“先生,您喝水。”梅姨給他遞了一杯水,又給谷玉一杯。
谷玉這才回到現實中,想起後面還有一個都凱,回頭抱歉地說:“我會在這裡陪他一段時間,你先回去吧?”
“沒關係,我等你。女孩子一人走夜路不安全。”都凱執意要留下。
好有耐心的一個小夥子。梅姨心想。
穆少啊穆少,如果你還不醒過來,恐怕谷小姐要被人搶走了。
----------------
梅姨每週日都要休息一天。章雯與章蕪輪流來替換她。
這次輪到章雯。她大早到病房,發現房間裡多了一架鋼琴,問道:“梅姨,鋼琴是誰送來的?”
“是谷小姐。她說以後每天要談琴給穆少聽。”
“她現在還是每天都來嗎?”章雯問。
“是的,她總是傍晚來。從來沒有間斷過。”
這孩子。章雯心裡頭感動不已。本來自己以為她來看望穆融恆堅持不了多久,就連蒼耳都堅持不了,結果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她始終如一,真是重情重義的奇女子。
下午五點,谷玉準時過來。章雯有意避開,坐在陽臺的藤椅上休息,想把這私人空間留給谷玉。
谷玉帶來一盆開著花的仙人掌,端到穆融恆的面前。
那是一朵球狀仙人掌,刺呈紫色,頂端開出一朵金黃色的大花,像一頂太陽帽一樣,花瓣層層疊疊,嬌豔欲滴。
“你有去過沙漠嗎?”她問穆融恆,就像他已經醒了,“這是一位驢友親自從沙漠裡帶出來的。他跟我說,沙漠一望無際,除了他,什麼生物也看不見。他走了很久很久,又渴又累,忽然發現了這株小小的仙人掌,覺得真是生命的奇蹟。別的生命都無法生存的地方,它卻能開出如此美豔的花朵,難道不是世間珍寶嗎?不管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這個故事都很感動我,所以我從他的手上網購了這盆花。我相信這是生命最好的祝福。”
她說完把仙人掌放到床頭櫃上,然後四處檢查吊蘭,剪掉其中一些發黃的葉子。
當她拿梳子過來給他梳頭的時候,驚訝地說:“瞧你,長出一根白髮了。我還沒老,可不許你老去。”
章雯在陽臺一直聽見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眼裡閃出淚花,這孩子,比葉蓮執著。
谷玉握住穆融恆的手,十指插入他的手指間:“我們說好的,你說要帶我去看天山的池水。我等著這一天呢。”
他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轉動了一下。經常是這樣,他的眼珠會動。
谷玉驚喜地打量他,你聽得見我的聲音是嗎?
“你很久沒有聽我彈琴,想不想聽?”她放好他的手,走向鋼琴。
當她的手指落下,琴聲如風飛揚,似乎吹動了吊蘭的綠葉,滿屋的葉子開始微微起舞。
琴聲中她想起自己那次在小禮堂彈《KISSTHERAIN》。想起他送給自己的裙子。
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裙,今天我就穿來了,融恆。
這是我此生除了媽媽送我的公主裙之外最珍愛的一條裙。
這條裙,陪著我走過了當初最艱難的日子。
是你,無私地在醫院裡陪伴我三天,才將我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我也會等著你,等著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