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檯前,一名極為年輕的女子正呆呆坐著,面無表情地望著鏡中的自己。許久之後,她才長嘆了一口氣,走到書桌前研起墨來。 程夢蝶嫁入餘家的時候,不過堪堪二八年華,至今未滿兩年。原本就是為了程、餘兩家的利益而聯姻,她只不過是為了維繫兩家的紐帶而已。父母之命她自然無法違抗,只想著婚後相夫教子,平平淡淡過完一生。 可誰曾料想新婚洞房之夜,丈夫竟對她不聞不問,連碰都不願碰一下,還報以滿臉嫌棄的神情。她起先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可追問再三之後才從丈夫口中得到了這麼一句冷冰冰的話:“你不是我喜歡的那種型別。” “不喜歡,你為什麼要娶我!?” “因為我沒辦法,家裡逼的。” “你!” 無情的話語令她幾近崩潰,按照她以前的性子,必定會大鬧一場。可她現在既然已經嫁為人婦,這樣做只會讓程、餘兩家難堪,聯姻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為此,她最後只能選擇忍讓,只是將此事告知了公公和婆婆。可即使經過父母的再三勸說,丈夫依舊不肯接納她,甚至故意留宿青樓不歸。結果就是父母和公婆一同反過來勸說她,無奈之下她只能再一次選擇了妥協,說定再過一些日子就允許丈夫納妾。 原本這次隨丈夫來姨夫家中賀壽,她也只能強忍著心中的不快一同前來撐場面,卻沒想到丈夫出了這麼一件事。 “一定要想辦法把他救出來!” 事發之後,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為丈夫申冤。並不是她有多在乎自己的丈夫,而是她知道丈夫一定是被冤枉的,哪怕自己這樣恨他,也不能就讓他這般枉送性命。 研完墨後,她正準備提筆書字,卻不想外邊響起了敲門聲。 “篤篤篤!” “誰啊?”她有些不悅地問道。 “小姐,是奴婢。”丫鬟悅兒答道:“沈公子來訪。” “沈醉石?他怎麼又來了?”程夢蝶不禁皺眉道:“你請他在客堂稍坐片刻,我馬上就來。” 等悅兒離開後,她放下手中的筆,走到梳妝檯前略微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前往客堂。 程夢蝶來到客堂的時候,沈醉石正在品茶。 見到程夢蝶到來,沈醉石趕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道:“在下見過程娘子。” 程夢蝶淡淡應道:“沈公子不必多禮,請坐。” 重新落座後,沈醉石主動詢問道:“程娘子,不知正飛兄在大理寺牢中,可有訊息?” 程夢蝶搖了搖頭道:“沒有,原本我想去牢中探望一下,可人家根本不讓進。即使動用了程家的關係,依舊無法進入。他們說夫君犯的是死罪,而且是極為惡劣的姦殺,除非上面複核以後定罪,行刑之前才允許見最後一面,否則休想。” “這樣啊,那真是太遺憾了……”可是他的臉上卻並無遺憾之色:“正飛兄和我們幾個情同手足,沒想到他卻做出這般傻事……” “沈公子!”程夢蝶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瞬間湧起了一股怒意:“我夫君官府尚未定罪,沈公子既然視他為手足,卻緣何認定此事一定就是夫君所為?難道在沈公子的心目之中,這位如同手足的好友,竟是如此兇殘殺人兇徒?” “在下失言、是在下失言!”沈醉石連連致歉道:“在下自然不認為正飛兄會做出如此惡行,奈何官府的人卻認定了此事乃正飛兄所為啊。” “此事我自會再想辦法,今日不知沈公子是否還有其它事情,如果沒有的話就請回吧。” 見到程夢蝶下起了逐客令,沈醉石趕緊取出一個盒子:“程娘子為正飛兄一事絞盡了心力,可要注意身體啊。” 他將盒子開啟,裡面放著十個瑪瑙色的盞形燕窩。 “血燕?”程夢蝶出身在富貴商賈之家,自然識得此物。 “程娘子好眼力!”沈醉石讚道:“這是極品金絲血燕,是在下特地託人從南印島帶來的,還請程娘子笑納。” “此等貴重之物,我怎好收下,還是請沈公子帶回吧。” 沈醉石卻不依不饒道:“程娘子此言差矣。正所謂寶物有價,情義無價。正飛兄若是在牢裡有知,也肯定不想讓程娘子這般憂慮。倘若正飛兄能安然渡過此劫,出來後卻見娘子如此憔悴,心中豈能無愧?況且這金絲血燕只不過是一點補品而已,根本稱不上什麼寶物,還請娘子收下,也算是在下對正飛兄的一點心意了。” 程夢蝶哪會不知道他的小九九,但又怕再次拒絕撫了他的面子,權衡再三還是決定收下了。 “那我就謝過沈公子了。” “哪裡,程娘子客氣了。”見到目的達到,沈醉石便起身打算告辭:“那在下就不打擾娘子休息了,如果正飛兄的事有了轉機,還請娘子及時相告,也好讓我等放心。” “一定。”程夢蝶喊道:“悅兒,替我送送沈公子。” “哎,不必勞煩了。”沈醉石連忙阻止:“在下自己走就行,告辭。” 待到沈醉石離開,程夢蝶端起盒子看了一眼道:“這金絲血燕的盞兒如此之大,可費了他不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