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自古便是魚米之鄉,豐饒富庶、人傑地靈,達官顯貴、文人騷客層出不窮。長江和大運河交匯的潤州府便是其中之一。 潤州所轄丹徒縣,縣城集市一角的肉鋪裡,一個彪形大漢正在切肉。只見他手起刀落,案板上的那頭羊片刻就被分解成數塊。 這時一個滿臉麻子、個子矮小的精瘦男子走到鋪前,挑了一條羊腿道:“老葛,這羊腿給我包上。” 葛屠戶望了一眼麻子不作聲,將羊腿包了起來,卻並未遞過去。 麻子剛想伸手把羊腿拿走,手卻被葛屠戶按住了。 “錢呢?先把之前賒的賬結清了再說。” “今天沒帶,改天一起。我張大官人能差你這點肉錢?”張麻子嬉皮笑臉,還想伸手拿肉。 “少來這套,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都快半個月了,也沒見你還錢。”葛屠戶把肉拿回道:“還張大官人,哪個大官人像你這樣賒賬不給錢的?” 張麻子臉色一變,不快道:“我可告訴你老葛,我這兩天馬上就要發大財了。到時候別說這點肉錢,就算每天一隻羊,我張大官人也吃得起!” “吹大牛也不怕閃了舌頭!”葛屠戶氣極反笑,上下打量了一下張麻子道:“就你那樣還想發大財?退一步說,就算你發了財也馬上會被你吃喝嫖賭作踐光了,你那點破事我還不清楚?” “好、好!到時候我發了大財,就算你求我來買,我也不會來,你可別後悔!” “慢走,不送!” “哼!”張麻子甩了甩袖子,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前腳張麻子剛走,後腳一名正值錦瑟年華的白衣少女就來到了葛屠戶的肉鋪。 “葛叔早啊。”白若雪微笑著向他打招呼。 “是阿雪啊,你沒事了啊!”葛屠戶看見白若雪安然無事,高興道:“沒事就好,你那日突然暈厥過去,可把叔擔心壞了,大力那小子天天惦記著你呢。” “身體已經好多了,應該沒什麼大礙了,謝謝叔一直記掛著。”白若雪上前給葛屠戶行了個禮,然後問道:“今天怎麼沒看到大力哥?” “昨日得悅樓訂了兩隻肥羊,他送貨去了,應該快回來了。”葛屠戶將剛才包好的羊腿塞給她:“來,拿回去燉了,多吃點,看你瘦得。” “這怎麼行。”白若雪推辭道:“葛叔,您還是留著賣吧。” “誒,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你身子骨弱,不多吃點怎麼行?”葛屠戶硬是將羊腿塞給她:“跟你叔還客氣啥。” “那,我就不客氣了。”見葛屠戶態度堅決,白若雪也不再推辭了。 “這就對了麼。”葛屠戶笑道:“我們家大力要是能像你那樣肯讀書,就算是天天給他吃羊腿,叔我也樂意啊。” 聽了葛屠戶這番話,白若雪不禁笑了出來。 “爹,你又在說俺啥了?”正當兩人聊得歡快,一個大塊頭走進了鋪子,正是葛屠戶的兒子葛大力。 “說啥?”葛屠戶白了他一眼:“說你當年不用功讀書,才兩天就氣得先生把你攆回來了。看看人家阿雪,明明是個女孩子,吟詩作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葛大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道:“俺這不是知道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嘛,何必糟蹋了老爹的銀子。” “你還好意思說?”葛屠戶瞪了兒子一眼。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白若雪打圓場道:“葛叔您就別為難大力哥了,說不定他繼承了您的衣缽,能把這鋪子發揚光大。” “最好如此吧。”葛屠戶嘆了一口氣道:“改日給他說門親事,早點讓我抱上大胖孫子我就知足了。” 三人稍稍聊了一會兒,白若雪就告辭回家了。 到了日落時分,點不起油燈的人家吃完晚飯後都已經早早入睡。 城北的李寡婦家,有一個人正鬼鬼祟祟貼著牆壁摸到門口,輕輕叩響了大門。 “誰啊?”裡面傳來了李寡婦的聲音。 一個低沉的男聲回答道:“是我。” “等著。” 沒過多久,屋內亮起了燈。李寡婦披著衣服持著油燈開啟門,將那男子迎進屋內。 李寡婦將油燈往桌上一放,問道:“怎麼現在才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都已經睡下了。” “我這不是怕被別人看到嘛,要是壞了娘子的名節,我可擔待不起啊。” 在油燈下映照出的臉,居然是之前去肉鋪賒賬的張麻子。 只見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遞給李寡婦:“來,娘子,先吃點東西。” “這還差不多。”但當她開啟油紙包一看,臉就垮了下來:“怎麼又是豬頭肉,你就不能弄點別的嗎?” “哎呦,我的娘子啊,我口袋裡有幾個錢你又不是不知道。”張麻子解釋道:“今天我原打算去葛家肉鋪賒一條羊腿,沒想到那葛屠戶死活不肯賒給我。這我都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你就將就一下吧。” 李寡婦一邊往嘴裡送豬頭肉,一邊恨恨地說道:“好個葛屠戶,只會狗眼看人低,改明兒個老孃去好好收拾他一頓!” “娘子,你可千萬別!”張麻子連忙勸她:“這葛屠戶可不是個善茬,你說你去招惹他幹嘛?” “這可不用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