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邦昌很迷茫。
他連絕望的情緒都沒了,而是純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趙佶父子死了,然後趙構也死了,大宋這不就完了嗎。按說接下來的事也簡單,做下這一切事的,現在張邦昌很清楚,就是秦牧和他的近衛軍,自己只要把玉璽給了秦牧就完了。
至於以後自己怎麼樣,那是以後的事,現在自己手裡拿著玉璽,這就是捧著一個滾燙的鐵球,完全拿捏不住。
可是他想要交出玉璽,卻沒有門路。他根本找不到秦牧,而近衛軍也沒有一兵一卒出現在汴梁城。
汴梁城到是多了不少人,可是這些人在張邦昌看來,還不如不來——全是負擔。
近衛軍在灰區展開了全面的軍事行動,不過他們按照秦牧的指示,儘量少殺人,於是大部分地主世家全留下了一條性命,只是被趕離了老窩。
他們不敢跟近衛軍拼命,也沒別的地方去,於是不約而同全來到了大宋的京城。
大宋雖然沒有了,可是京城還在。
汴梁不是還有一個楚國皇帝張邦昌嗎。
這個世界,在近衛軍出現之後,讓這一階層感覺到陌生又恐怖。只有在汴梁,在張邦昌的身邊,他們才能找到一絲熟悉的感覺。
於是很意外的,汴梁竟然逐漸恢復了一些昔日的繁榮——這在後世被一些歷史發明家稱為黃金百日。
秦牧並沒有斷絕江南的糧道,各種物資——尤其是糧食,還是能運到汴梁去的。
隨著近衛軍的腳步遍及灰區每一個角落,汴梁城逐漸變成了一個孤島。
現在的京城,又恢復了七八成舊日的熱鬧景象。
勾欄瓦舍,燈紅酒綠,醉生夢死,一派頹廢中的亢奮。
潘樓中,太學生陳東喝的面色通紅,正對著面前的任武慷慨陳詞:“仲山,我看這樣是不行的。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託。先皇隕落,宋室將傾,滿朝朱紫,皆為奸賊,四海之內,盡陷匪手,你我身為大宋子民,當此危難關頭,大丈夫應有所必為!”
陳東和任武,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運,倆人都在金兵的屠城中僥倖活了下來。
任武今天在潘樓請陳東喝酒,不是來聽他這些廢話的。任武想要透過陳東結識張炳。目前汴梁城中,名義上的皇帝是張邦昌,可是實際上的皇帝是張炳。
因為張炳控制著進入汴梁的物資。沒有他點頭,任何東西運不進汴梁,也運不出汴梁。
任武現在又升官了。他是楚國宰相。
金兵屠城,有點名氣的全死了,張邦昌當皇帝也不能光桿一個,所以劃拉來劃拉去,任武就成了宰相。
這讓任武一時感慨萬千。自己的宰相夢,這麼快就實現了,真是造化弄人。這宰相還不如不當呢。可是當時金國人剛走,餘威還在,張邦昌讓他當宰相,任武真不敢拒絕。
如今他後悔也晚了。現在天下的局勢人人都明白,這個大宋是完了,金國也完了,整個天下都是秦牧的。
任武和秦牧一點交情也沒有,他不覺得自己求到秦牧門下還能混個官做。他只是想保住自己小命。
張炳的身份現在有心人全明白。他就是秦牧在汴梁的代言人,否則他哪能弄到那麼多物資。
任武想和張炳結交一番,透過張炳給秦牧帶個話,以後近衛軍打下汴梁,別把自己當漢奸給清算了。
可是沒想到陳東一喝多了就胡說八道,這話說的,跟傻子似的。
一抔之土未乾不假,但是六尺之孤在哪?老趙家別說六尺,就是一尺的孩子都沒留下一個。哪裡還能去找趙家人?
再說找到有什麼用?送上去給秦牧宰了嗎?
“少陽,先別說那麼遠,咱們說近的。”任武不得不攔住陳東的話。
“近的也有。汴梁城中這些敗類,不說在地方上為大宋盡忠,反倒逃來京城享受,一個個皆可殺。”
“……”任武真弄不明白陳東的意思了。怎麼你張嘴閉嘴都是殺人呢。
你能殺誰?
“殺誰?”
“這些醉生夢死之輩,皆是可殺之人。”陳東隨口就說了一串名字,全都是地方上逃難來的大地主和大世家。
任武聽來聽去,漸漸明白了。陳東並不是在說醉話,他言語很有條理。
“少陽,你跟我說實話,這真是你的意思嗎?”任武不能讓陳東裝糊塗。
“當然是我的意思,不過也是張炳的意思。”陳東被任武逼問出實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