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筆寫道:“柳條折盡尚東風,杼軸人家戶戶空。只有虎丘山色好,不堪又在客愁中。”
這首詩不是他寫的,作者是誰秦牧也不記得了,可是肯定不是宋朝以及之前的人。
這首詩並不出名,秦牧也是練毛筆字時候學到的,現在寫下來卻剛好應景。
蘇州城顯然是因為方臘的戰火波及導致市面蕭條,乞丐遍地。也就是城外的雲巖寺還暫時算是逍遙所在。
詩不算多好,卻也不算爛。中上水平,難得的是剛好寫出了眼下的局面,這讓紹隆禪師很是滿意。
人間處處烽火,只有叢林禪寺才是保命安身所在,秦牧等於變相的捧了和尚。
“施主大才,”等小和尚收起了秦牧的墨寶,紹隆禪師語氣和緩的問道:“不過貧僧看施主題中之義,似乎有點不開心。不知施主為何事所惑?”
秦牧發愁去哪裡找那個景羊五尊盤,現在還全然沒有進展,當然沒那麼開心了。
“禪師,我這次來江南遊歷,一來是見識下別樣的山水,二來呢,是想體會不同地方的風情。”
“這似乎並不難辦到,施主又何必犯愁?”
“杭州眼下不太平啊。”
“這也不需擔心,朝廷大軍一到,邪魔外道自然化為粉碎。到時候定會還天下一個太平,施主只需多待幾日便可。”
紹隆禪師對方臘可沒有好印象。方臘對朝廷來說是反賊,對禪師來說是魔鬼。
方臘起事不僅僅是趁著花石綱之壓迫裹挾了貧困的饑民,而是在之前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他自號“聖公”是對大宋朝廷,對民間他還有一個稱呼“明教教主”。
方臘早就利用這個身份在民間開始鼓動。
“明教”源自“摩尼教”,“摩尼教”源自古波斯,傳到中土之後,一度聲勢浩大,信徒眾多,在唐武宗會昌五年滅佛時,摩尼教遭到嚴重打擊,轉而成為秘密宗教,改稱“明教”。
同行是冤家。
“明教”在“佛教”眼裡自然不是好東西。
紹隆禪師稱呼方臘為“邪魔外道”一點不意外。他可沒想到身邊就站著“明教”教主的女兒。
“……”這樣的話秦牧可不好接了。
順著和尚口氣說,就得罪了方好音,可不順著人家,也得有個話。
秦牧想了想說道:“縱然如此,可是市面凋零,江南風情十不存一,也是個遺憾。想來只能去故紙堆裡面尋訪了。”
紹隆禪師對今日的客人比較滿意。精通人情世故——給錢多,會寫詩——不是俗人百姓,又沒有紈絝的跋扈。
對於這樣的客人他願意提點兩句。
“施主來此,也是有緣,貧僧指點你一個去處,江南風情,盡在此間。”
蘇州城西美巷,白牆黑瓦,好似淡墨山水一般,寧靜中顯露著不凡。
這是賀鑄的宅邸。
賀鑄是宋朝開國太祖趙匡胤的第一任妻子賀氏後人。
賀氏沒有等到趙匡胤登基坐殿就故去了,但是她為趙匡胤生了好幾個兒女,宋太祖對她非常喜愛,以至於愛屋及烏,對賀氏後人多有提攜。
不過大宋開國到現在都經過多少任皇帝了,輪到賀鑄的時候,這份殷澤剩不了多少。
賀鑄本人有才,性格卻比較古怪,豪爽過人,不肯阿諛奉承,一直沒當上真正的高官,最後在承議郎這個級別上退休了,回到蘇州老家養老。
他的宅子就在蘇州城西美巷,幾乎整條街都是他家的院牆。
賀鑄在大宋不以官位出名,而是以文采出名。
他著名的詩詞很多,其中最為人稱道的是一首詞:青玉案。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臺花榭,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碧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試問閒愁都幾許?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因為這首詞太著名了,所以賀鑄有個外號,賀梅子。
他自號“慶湖遺老”,紹隆禪師給秦牧指點的地方,就是賀鑄的府邸。
大宋的文人很富,賀鑄更富。他不但是文人,娶的妻子還是宗室之女,是蘇州城頂級的富豪。縱然市面再凋零,他的宅子裡面不會受影響。
而且關鍵一點,他還是一位藏書家。這年頭的書可不像二十一世紀,圖書館,書店,網上,你要什麼書有什麼書。現在的技術差得太遠了。
紹隆禪師聽說秦牧想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