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按照體量來說,算是大宋中等偏下的城市,因為不臨河,也不靠海。現在的大城市全是臨河而建,這個時空,沒有水路就根本沒法發展起來。
相對來說,青州比較閉塞。所以趙明誠在他老爹一倒臺馬上往這裡跑,就是遠離鬥爭,先窩起來再說。
宋江也一樣,從梁山一路逃啊逃,直到青州才稍微緩了一口氣。
他身邊還有幾百人的隊伍,大將卻一個沒有了,只剩下造假證的那些人跟在身邊。這時候隊伍跑的累了也餓了,再不休整也不行了,於是大家輪流進城休息。
這年頭也沒有網路,所以朝廷想抓他都不知道怎麼抓。因為宋江有完整的一套造假班子,所以各種證件齊全,守城的根本無從分辨哪些人是土匪,哪些人是百姓。
宋江等人在青州大肆花錢。他們從梁山下來,沉重的銀兩銅錢也沒法帶多少,帶的最多的是大宋“交子”,就是紙鈔。這東西輕呀,每人都帶了一堆。
吃得喝的玩的樂的,梁山諸位只要看到,能買的全買,反正手裡紙鈔多。接下里還要跑路,肯定不能在青州待一輩子,留著紙鈔有什麼用?紙可不能當吃的喝的,還得有糧食物資。
有了糧食物資,就可以繼續跑路,錢沒了不怕,等以後兵強馬壯了,缺什麼搶什麼,這都是宋江一貫的套路。
於是小小的青州城就面臨了輸出型通貨膨脹。
青州太小了,一下子湧入了大量的紙鈔,而市面上流通的商品就這麼多,後續的補充,在這個時空是以幾個月,半年,一年來算的,可不是後世有四通八達的物流和海量的商品製造能力,這樣子一下就造成了青州所有東西全漲了價。
李清照就是被宋江拐著彎給坑了。
秦牧費盡唇舌,總算把這件事給講明白了,只聽得幾位娘子目瞪口呆。原來青州東西貴,是這麼鬧出來的,宋江真壞,表哥真厲害,什麼都懂。
李清照也大為歎服,她是天才文人,可不是天才的經濟學家。這時空能看明白這點的就沒有幾個。就是朝廷上也沒有,如果有的話,也不能任由宋徽宗濫發鈔票。
青州的通貨膨脹和宋徽宗也脫不了干係。因為花石綱的原因,方臘鬧的很大,導致江南民生凋零,趙佶也不敢再任由朱勔搶東西了。可是他還想不花錢搞到好玩意,怎麼辦?印交子。
交子是紙鈔,是法幣,沒有儲備金,不根據市場的體量隨便發,那就是廢紙。
可是宋徽宗不管這些,來呀,拿著這些紙去給朕買好東西。
從消滅了方臘開始,大宋的交子已經在不斷貶值了,一貫的紙鈔,根本不能頂一貫的銅錢用,有時候只能頂三五百文。
秦牧自己做生意,從來不要紙鈔,他只收銅錢或者黃金,香菸火柴這些全是賣方市場,根本不愁賣,所以他要什麼買家就得給什麼。因此賈紅線等人根本感覺不到這些。
市場上總是劣幣驅逐良幣,誰都不是傻子,都看到紙鈔貶值的厲害,所以都把銅錢藏在家裡,拼命的花紙鈔。
李清照就倒黴了,她可沒有秦牧的本事,手裡沒火柴也沒香菸,她就是一個文人,連個店鋪都沒有,唯一的經濟來源是地裡的租子。賣糧食的錢每年被趙明誠拿走好多——他人不回來可是派人來取錢,剩餘的錢,絕大部分是紙鈔。
糧食在大宋絕對不是賣方市場,如果糧食都稀缺了,大宋早崩潰了。
既然糧食不緊俏,自然是買方市場,由著商家給。人家給她的全是紙鈔,她也只能收著。
就像今天櫻桃去當鋪,那件貂皮的冬衣,如果放在幾年前,能當三百貫,還是銅錢,可是現在紙鈔已經貶值了,再加上宋江又搞了一個突擊消費,青州的市場幾乎被玩崩潰了,那件衣服只當了兩百貫,還是紙鈔,相當於銅錢一百貫左右。
李清照可以說損失慘重,經濟極為侷促。
尤其秦牧今天不請自來,李清照心裡歡喜,買來好酒好菜款待著,剛到手的錢又計劃外的支出了一大筆。
現在她是明白市面上商品為什麼這麼貴了,可是知道原因也沒有任何辦法應對。通貨膨脹最終承受的全是底層百姓,任何時空都一樣,李清照不當官就是百姓,所以她也不例外。
秦牧講的口乾舌燥,最後總結道:“紅線,你現在要在青州買房,可是最不划算的時候。通貨膨脹,什麼都貴,就紙鈔便宜。這麼說吧,一塊地如果之前賣一貫,現在就要賣三貫。同樣一塊地,你現在買要多花兩倍的價錢,賣家願意,你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