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剛微微亮。
城郊的拾荒老人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他們要環衛工來之前把能賣錢的空瓶、紙板撿走。晚一點時間,就得跟環衛工人搶飯碗。
環衛工是拿了牌照,有權利處置這些廢品的人。
拾荒老人可不敢跟環衛工“交手”。
一雙長滿老年斑的乾枯手撿起地上的瓶子,看見一個黑色麻袋趕緊上前去檢視,希望能從裡面找到些值錢的東西。
然而袋子開啟,竟然是個奄奄一息的女孩兒。
老人蹣跚的跑開,跑遠了又繞回去,招呼在周邊作業的同伴一同過去。
“沒氣了,不管了吧。”
“要管,要管的,還有氣。”
最先發現女孩兒的老兒手指輕輕在她鼻端輕放,微弱的氣息還在,他裂開乾瘦嘴呲牙笑:“還活著,有氣呢,把孩子帶走吧,不知道得罪了誰,被打成這樣,家裡父母該急壞了。”
幾個人沒有說話,最終幫忙把女孩兒搬上了老人的木板拖車。
老人拖著車回到廢墟地,這是毗鄰垃圾山的廢墟,左右有兩面牆還立著,後方用亂七八糟的木條、木塊、膠紙釘著擋風遮雨,勉強成了一堵牆。
而這個黑漆漆的小空間裡,就是老人的住所。
他把重傷昏迷的女孩兒放在唯一的木板床上,扯了布塊擰水擦乾淨女孩兒臉上、手上的灰和血跡,守著人坐了一會兒,然後走向裡頭,從地面刨開一個坑。
忽然,老人回頭看了看,確定沒有人這才把坑裡的罐子取出來。
隨後又從罐子裡取出來一把報紙,一層一層的揭開,從裡面拿出一些零錢來,再把罐子給裝回坑裡。
老人站在土坑旁邊沒走,興許是在思考什麼,好一會兒後他又快速把罐子搬了出來,拿完了報紙裡裹著的所有零錢。
他匆匆離開廢墟,抄小路去了最近的診所,軟磨硬泡託了位醫生跟他走。
那醫生見真是救了個女孩子,給看了病,然後讓老人再跟他走一趟,重新取了藥,給煎好了才交給他。
安以夏渾渾噩噩醒來時,一勺黑乎乎的東西遞她嘴邊。
她想也沒想,抬手就打掉了面前的東西。
“救命啊……”
老人嚇了一跳,讓開身,唯一的一塊瓦勺子碎了,藥也撒了大半。
看著終於醒過來的女孩子,老人高興不起來,佈滿皺紋的老臉上全是愁。
“孩子,你莫怕,我不害你,這是藥,醫生開的藥。上午你喝了一碗,你瞧,現在就醒了。”
老人無措的站在一邊,沒去拉安以夏,只看著她朝前在爬。
安以夏從木板上摔下地,一口氣吊著命,往光亮的外面爬的同時,身上的神經才逐漸恢復意識,疼痛一點一點的恢復,同時也聽見了老人的聲音。
她停下來,緩緩回頭,老人正端著黑漆漆的碗站在一邊,眼神焦急。
安以夏想坐起來,但後背劇痛刺骨,一動,扯得肌肉骨頭疼得不行。
老人趕緊放下碗,扶了一把安以夏:“孩子,你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吧。”
安以夏坐在木板上,有點撐不住,身上每一根神經都被扯著痛。
“是你救了我?”安以夏輕聲問。
老人趕緊上前,把藥碗又遞給她:“我在城郊的老街區看到你,你怎麼被人套進麻袋裡打成這樣啊?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家裡人知道嗎?孩子,你快給家裡打個電話,別讓家裡擔心。”
安以夏埋下頭,黑乎乎的碗,裝了黑乎乎的藥汁遞在眼前。安以夏遲疑片刻接在手裡:“謝謝。”
“孩子,不讓你家裡人來接你嗎?這裡離市區挺遠的。”老人說:“你昏迷了一天,上午給你請醫生,我把所有錢都花了。”
老人又把罐子刨出來,幾張報紙攤開放在一邊。
“沒錢了。”
安以夏不太明白老人是想讓她還錢,還是想說沒錢再幫她。
她一口喝了藥汁,濃厚的苦味而一瞬間竄進口腔,苦得她連疼痛都麻木了一瞬。
兩條細眉緊緊皺著,隨後放開一邊。
“我給你錢,多少錢我給你。”安以夏輕輕的說。
“有小五百。”老人聲音很輕。
安以夏掏了掏身上,衣服口袋裡昨晚買艾葉糰子的錢……不見了。
她眼神忽左忽右,隨後看向老人:“老爺爺,我身上沒有錢了,要不然,我回去後再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