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皎清說了這句話,宙遊笑容愣住了。因為——一個理所當然的可能,自己過去一直沒有想到。(鐘聲文明的其他天體級智慧也絕對不會提醒宙遊。)
宙遊吐了一口氣,心裡默唸道:“是啊,領航員這麼特殊的角色,恐怕不會放心交給次文明道德標準下的人吧。”
皎清看著宙遊表情變化,也露出了笑容,吐露心聲的感覺非常好,她開啟話匣子,繼續敘述道:“白鈦星球的這個皇帝已經傳承了十七次了,也就是十七次生命重啟,在漫長時間中,能記得只有這顆星球,而其他的自我記憶也已經早就忘記了,包括自己曾經是何等模樣。”
宙遊不禁動容——在一股執念下,延續十幾次再生,將曾經身為高等智慧的大量原則迫於現實拋棄。
宙遊想到了什麼,開始從矩陣系統調閱資料,深呼一口氣後,發現白鈦‘皇帝’一詞,發音上和辰合文明的“守望者”是類似的。
宙遊望了望皎清。眼睛閃過一絲同情,淡淡的說道:“那的確是,挺難熬的。”
皎清咬著嘴唇盯著漸漸轉身的宙遊,冷聲問道:“雖然來自同一個自我,但是不同的分我總要差異,你能保證能夠抹消另一個自己的彷徨嗎?”
【皎清的意思是,六千年前,自己主系的天體級智慧都沒法解決執念分裂。你現在憑什麼來對我說“希望”】
跳下龍衛兵指揮機甲的艙門後,宙遊止住腳步,略帶感慨的回應道:“閒的沒事幹的時候,我會猶豫,彷徨,分裂,會急躁——這是我的缺點,所以,我在制定計劃的時候,就不會留下那種選擇。”
皎清:“如果現實逼迫你那樣的選擇呢。”
宙遊硬生生的看向她:“那麼,我會時刻記得,我還有一條命,如果連‘命隕歸天’風險的方法都沒有試過,怎能證明另一條路走不通!——五千年前,白鈦的這條路,如果有我,我從一開始就不會選,因為太悠長,能把握的選擇太少了。”說到這,宙遊不由一頓,望著皎清:“至少,絕不可能和你一起選這條路。”
【潛臺詞是,選了這條路,說明白鈦當年男兒死絕了。】
皎清咬了咬嘴唇,她似乎有了判斷,緩緩嘆息道:“看來你和我不一樣。”
宙遊抬起手指向了皎清:“你很能堅持,很偉大。但是(大拇指指向自己)我是男兒,我超勇的。你能世世代代在至暗中堅守,而我可以在太陽照射處前仆後繼。”
宙遊心中再確定:道路是直面艱難撞出來的,彷徨,困惑,說明部分我失去了面對的勇氣。
皎清看著大廳中這主見、熱忱的大男孩,不禁有些僵了。數千年來她意識到自己缺了什麼了。
而在監控體系中,這一代白鈦人看到的“宙遊和皎清相視而立的場面”,在多年後配上了“日升月隱”的註解。
人類男女互為陰陽,遵循各自天性而萌發的思維模式也是不同的。
絕對的剛強和絕對的堅韌體現對同一件事物的不同選擇,雙方都不存在絕對弱、絕對的強,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文明。
……
宙遊從大廳中離開,開始活躍到了另一處工業基地中,彷彿永遠都充滿散不盡的熱。
而皎清在結束通訊後,走出了實驗室,來到了實驗室外的平臺廣場,這個平臺廣場,是建立在了寶石環形山上,三千米的高度上,可瞭望遠方雷霆閃爍的戰場,和天空中急速掠去的龐大芳明星。
皎清不由的捂著心口,心中默唸道:“難道,難道,我這(心)也還會,再發芽嗎?”
她低下頭——那裡坦坦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