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隔著一里地,但是都看到了對方,紫衣銀甲的李威,不怒自威,玄衣墨甲的袁凌鳯,殺意縱橫。
氣勢上甚至袁凌鳯更勝一籌,因為李威,他是將門沒錯,但是除了年輕的時候戍邊打過幾次小仗外,這已經有近二十餘年沒有上過戰場了,他身上的不怒自威更多的還是多年領導鳳翔李家積攢下來的。
而袁凌鳯呢?從十六出關,這些年一半多的時間不是軍營練兵,就是在奔赴戰場的路上,袁凌鳯這些年打過的陣仗,在今天斜谷道外的這片平原上,還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
戰場上的袁凌鳯和平時見誰都是一臉和善的袁凌鳯分明就是兩個人。
“嘶,好一個錦衣白鳳。”袁凌鳯的目光停留在鳳翔李家領頭幾人身上,李威的二兒子李自義倒吸一口涼氣。
“百聞不如一見,果真是戰場上拼殺出來的,殺氣真重。”李威看著身邊的子侄,暗歎一口氣,關中將門可以和袁凌鳯爭鋒的可能也只有白家嫡孫白復了。
但是想到在軍中,白復是袁凌鳯的手下,這還談什麼爭鋒呢?
李威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麼便沒有退路了,這不是李威一個人的選擇,就像自己的先祖那位晉陽的唐王一般,黃袍加身,也是身不由己,只是他的結局是一手開創了至今還被人時常提及的李唐帝國,身為李唐皇族後裔,這是他們鳳翔李家的榮耀,但是這也只是曾經的榮耀罷了。
今天的情況於千年前何其相似,七八年前的那一次是這樣,今天這一遭也是這樣,鳳翔李家背後的推手太多了,推的他李威五十六歲之時,行大逆。
這是一場意氣之爭嗎?李威相信對面那個玄衣墨甲的袁凌鳯不會認為這是一場意氣之爭。
贏秦尉繚、大漢繡衣使者、北朝內外侯官、李唐麗競門,武周梅花內衛、趙宋皇城司。
大明東西兩廠,錦衣衛,別人可以不在乎,但是他不能不在乎,對面那個要說法的北崖之主,他可是出自錦衣衛,七八年前的那次動亂,做的再隱秘,蛛絲馬跡,李威不能去賭。
很多事情都掩藏在歷史中,史書永遠是平康坊中的小姑娘。正所謂:“春來無處不閒行,楚潤相看別有情。好是五更殘酒醒,時時聞喚狀元聲。”
又或者:“銀缸斜背解鳴,小語低聲賀玉郎。從此不知蘭麝貴,夜來新染桂枝香。”
袁凌鳯不相信一場普通的農民造反就能毀掉這個國家,錦衣衛的文庫,袁凌鳯在京都的時候,沒事就會去待上幾天。看到的越多,袁凌鳯就越是沉默,所以崇禎的旨意到了,袁凌鳯就會去做,哪怕是不合常理,袁凌鳯也會去做。
袁凌鳯是崇禎的一把刀,身為帝兵,有自己的想法是很危險的,索性,崇禎還沒有那麼絕情,對於袁凌鳯這把刀,用之硌手,毀之可惜,於是收鞘不用。
一件事情的起因往往不是表面那個顯而易見的原因,一次意氣之爭,還到不了關中將門兩家人刀柄相見的地步。
但是,這一幕確確實實發生了,其餘七家不明所以,鳳翔李家和北崖袁氏也不會將真正的原因公之於眾,將門中誰家沒染過別家的血,戰場上,各為其主,生死有命,但是鳳翔李家犯了忌諱,北崖可以不說,但是要說法的時候,鳳翔李家要麼給,要麼北崖自己去拿,至於拿不拿到手,那是北崖自己的事情。
世上沒有公平一說,身為將門,鳳翔李家很乾脆,要拿就自己拿,磕著牙,那是你北崖自己的事情。袁凌鳯深知這是北崖實力不濟,但是捨得一身剮,拉你鳳翔李家下馬,袁凌鳯還是有這個膽量的。
世上鹿死誰手的事情,變數太多,不到最後,誰倒下,誰站著,豈能以當下論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