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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人間富貴花

許硯之其人,浮誇,健談,珠光寶氣,富貴逼人,話癆得讓人手足無措。

臨衍覺得許硯之是個不錯的朋友,講義氣,講道理,路子廣;而若較桐州百姓來看,桐州首富許家獨子小公爺成日裡高頭大馬鬥雞走狗,春風得意而屁正事不做,除了不流連秦樓楚館算得上許家家學甚嚴之外,其二十好幾還暢想著成為江湖遊俠,氣走了三個私塾先生的行為可稱得上是罄竹難書。還莫提其中一位乃當世大儒程瑾深的門生,此罪行若是放到前代許老爺子手中,怕是活不過年初三。

桐州地下錢莊裡曾流傳過一句話,這世上沒有許小少爺買不到的東西,如若有,那便只剩得道昇仙百世之壽,一身仙骨,以及一個放任其自行放浪形骸的大伯了。許硯之的父親常年在外頭從商,母親對他言聽計從,而那閻羅一般的大伯又於去年隆冬的時候接了朝廷織造的活,忙得焦頭爛額,是以這鬥雞走狗春風得意之事,許家小公爺自開春來可沒有少幹。

然朝歌暮弦曲水流觴式的鬥雞走狗不入許家小少爺的眼。此人自小便不知著了什麼道,對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式的鬥雞走狗尤為神往,許家太奶奶將之歸因於那些見不得許家家業盛隆的歹人給許硯之帶的那些江湖遊俠本紀,而許硯之自己則始終認為自己,承先人之庇廕,此生必有仙緣。

是以臨衍同許硯之認識的時候,恰是在桐州不遠處無雙城的門口,那時候許硯之抱著無雙城肖卿長老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人家收自己為徒。而許硯之不知道的是,無雙城這些年收了許家的資助一躍成為眾仙家最富的那一支,究其緣由,還是因為許太奶奶被逼迫到以金錢收買超凡脫俗的仙人都無法讓許硯之死了這條做當世遊俠的心。

而這事也讓臨衍明白,這天下修道之人熙熙攘攘,在銀錢一事上,還是得回到世俗中的。

聚景茶坊下臨主街,販夫走卒摩肩接踵,雕樓鳳閣鱗次櫛比,買賣關撲酒樓歌館,大小鋪席連門懼是。

朝華對著熱騰騰的茶湯吹了口氣,道:“你請的人怎的還沒來?”說完,沾起些許茶水,細細往下唇上一劃。茶坊對面的酒樓貼了彩畫歡門,賣酒的姑娘莫不靚妝迎門,爭妍賣笑,朝歌暮弦。臨衍愣愣地看著她,這一看,又覺得莫名心虛。他偏過頭,道:“快了。”如此說著,眼睛卻不由往她那沾溼了的下唇多看了一眼。

自無雙城之後,許硯之受了太奶奶一頓鞭子,終於明白自己於修仙一路上沒甚天分,收斂了許多,倒也不成天想著求仙拜佛白日飛昇的事了。他近年來尤愛拿家裡的錢結交些江湖朋友,更愛聽江湖友人講些鬼神之逸聞,臨衍一念至此,又重重嘆了口氣。上一次同他講自己的永州之行,其人包了聚景樓一天,夥了一幫紈絝子弟一邊搓麻將一邊聽他講故事,此事令臨衍結結實實地感覺到應對此人是多麼令人技出無奈。比應付眼前這人還要勞經費神,他一邊想,又偷偷看了她一眼。

誰知這一眼卻也正正撞進了她的眼波里。兩人遙相對視,朝華略一詫異,徑自笑開。臨衍忙偏過頭朝窗外看去,這一看,卻見茶坊正門一位公子,身穿赭石色緞面雲紋公子衫,腰間掛了個鏤空雙龍佩,腰帶上還鑲了巨大的一枚玉佩,環佩玲瓏,高冠束髮。他輕搖著摺扇朝小二耳語兩句,又給他塞了一錠銀子。那可是尋常百姓一年的開銷,臨衍嘴角一抽,許硯之就著主街往二樓遙遙一望,笑得春風滿面。

許硯之長得甚好。眉如刀裁,眼睛黑白分明,唇不動而帶笑,笑起來頰邊兩個小酒窩,這幅樣子,怪乎不得廣結善緣,實在是令人一看則新生親近之意,即便其遲到一炷香的時間也不認責備。臨衍站起身,又看了朝華一眼,旋即便朝他端端正正報了個拳,道:“叨擾了,實在抱歉。此乃我天樞門雲纓長老的信。”

許硯之接過信點點頭,道:“回頭我自會交給父親。”又朝臨衍身後一瞥,見了朝華,雙眼笑得更是疏朗:“衍兄不得了,不得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好一個如隔三秋,臨衍結結實實瞪了他一眼,越發心虛。而此一番對朝華實在受用,她便也笑道:“我叫朝華。”許硯之見狀,瞧著臨衍的眼神更帶了幾分深意,嘖嘖嘆道:“看不出啊,實在看不出。”

“……坐下,說正事。”

再由他胡說下去,怕臉會紅。茶坊雅間古意盎然,進門正對的壁上掛了一幅畫,畫裡是梅畫弄影月昏黃。左手邊是一方博古架,店家自是納了諸多珍奇,玉器珊瑚晃得人眼花,右手邊一架屏風隔出了一個小間,小間精緻,屏風上的松鶴延年倒是色澤清雅繡工了得。許硯之一手託著下巴,另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