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上,嚴觀搖搖晃晃,怡然自得。
“師父說是喜信?那這餘小娘子的命相,竟然很好麼?”小徒弟坐在下頭,笑嘻嘻地給他捶腿。
嚴觀閉著眼睛,卻也忍不住咧嘴一笑。
“都多久沒見師父笑得這樣開心了?難道此女竟能令我大夏撥亂反正、興旺發達、一統天下不成?”
小徒弟索性信口開河,自己也跟著笑起來。
嚴觀暢快地靠著馬車板壁,輕聲笑道:
“我給南家看了半輩子命相,個個都不是什麼好命數。島上那一位,七歲之前,簡直就是個天降的妖星,剋夫克母克兄克侄。南家滿門,幾乎因她死個乾淨……
“可是從她八歲起,命格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仍舊是個天煞孤星,但對南家所有的人,竟然都無妨礙了。
“然而,聽其言觀其行,此女的心性,與乃兄簡直就是一路貨色!如今,龍椅上那個人,不是太后娘娘親生,所以太后娘娘制衡起他來,手段層出不窮。
“可島上那一位就不同了。太后的親生女兒,最嬌柔的七年都沒能在母親懷裡長大。若是她助紂為虐,給了旁人口實不說,只怕太后很難狠下心去處置自己這個親生女兒……”
小徒弟聽得滿臉興味:“所以師父才一直都沒吭聲,索性把那個品性敗壞的……鎖在小蓬萊一生一世?”
“若是真能在島上平平安安一輩子,難道不是天大的好事麼?蹈紅塵、踏是非,哪一個不是步步驚心、悲欣交集?”
嚴觀一聲長嘆,睜開了眼睛,失神地望著馬車的棚頂:
“我這些年,真是累得狠了……若不是這一位的出現,想來,再有幾個月,我過了六十六的大壽,就可以正兒八經地跟南家辭官回鄉……”
小徒弟殷殷地盯著他的眼睛,笑嘻嘻地問:“師父,您還沒跟我說呢,這一位,究竟是個什麼命格?”
“什麼命格?呵呵!”嚴觀心懷大暢,笑容滿面,“這是個救天下的命格!”
……
……
不到半個時辰,無數的府邸深處,或書房、或雅閣、或密室,主人們紛紛抬起頭來,用了同一個擰眉的表情,看著自己面前來報信的幕僚:
“救天下?!一個小小的女子,太后認為義女,便絕了正位中宮的路子,她憑什麼救天下?就憑她是個大夫不成?!”
“不是說她手裡的床弩、她師兄手裡的轉弩的圖紙都報上去了麼?她難道還有什麼旁的本事不成?”
無人能答。
……
……
嚴觀肅穆進了宮,直接請旨去了梨花殿。
鑑於昨天晚上剛剛打過一回,他又事先宣告是來報喜的,所以沈太后勉為其難地表示:算了今天不打了。
剛好散了朝,永熹帝直接驅車過來,尚未進門就笑了起來,揚聲道:
“嚴啟明!你這老滑頭!回府換衣衫就換衣衫,竟然還在欽天監裡嚷嚷說要回去一趟才進宮給朕報喜!你知不知道,你那少監早朝上巴巴地來告你的狀,說你怠慢天家!”
嚴觀笑了笑,沒做聲。
沈太后撇了撇嘴,哼了一聲:“韓震的馬屁精,哪兒哪兒都不行,就這種羅織罪名、打擊異己的事兒,做得最純熟!”
說到這裡,又忍不住責備嚴觀:“你也是!提拔個得力的徒弟來慢慢頂了他的位置多好?欽天監是個憑本事吃飯的地兒,比試個兩三回,你看那個蠢貨還敢亂咬亂吠不了!”
“我那幾個徒弟都不成器,提拔了容易,再摁下去可就難了。”嚴觀苦笑一聲,托起自己的山羊鬍子,“我都這個歲數了,總不能晚節不保吧?若是臨死臨死,讓人戳著脊樑骨說我任人唯親、有眼無珠,那該是什麼滋味?”
永熹帝耐著性子聽老頭老太閒聊,終於找個縫兒,忙插話問道:“結論如何?還不快說?”
“是。”
嚴觀笑了笑,躬身施禮,一板一眼地說道:
“此女乃是金命,海中金。八字時辰詳解,乃是天德年,國印月,天醫日,福星時。乃是極為難得的救天下、大富大貴、萬中無一的命格。
“這原本是個最好的底子。只是父宮不旺,母宮不久,時刻上又差了一線……”
潘皇后恰在此時趕來,竟然還帶著南猛,忙行了禮歸了座。太子則在給皇帝行禮後,直接又去了沈太后身邊坐著,烏溜溜的眼睛一邊轉一邊好奇地外頭看著嚴觀。
“如今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