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餘簡,叩見離珠郡主。”
過去的這一炷香功夫,餘簡便似老了十歲一般,手腳都不利索了。
“你別拜我!”沈沉想從椅子上跳起來,卻被又新壓住了,生生逼著她坐在椅子上,受了餘簡一拜。
然後,又新才去扶了餘簡一把:“餘署丞請起。”
餘簡費力地站起,踉蹌了一瞬,悲哀地看向僵硬地坐在上首正座上的小娘子,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對。
“平準署管著南北兩市的所有商人,您是個中翹楚,這任上的事情必定能夠手到擒來。
“只是朝廷一向的律例,在朝官員不得經商。好在兄長也志不在此……
“如今大房那邊有個軍器監少監,咱們家……您這一房有個平準署右丞。
“不如就把家裡的商隊,幽州的放給大兄……我是說放給餘經,京城裡的,就放給餘緯吧。他也想學,交遊又廣,您好好教教,他不會鬧亂子的……”
沈沉話說得又急又快,就像是生怕被人打斷一樣。
餘簡悲傷地看著她,過了一時,方低聲打斷她:
“太后和皇上都看重你,欽天監也說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能救萬民於水火,挽狂瀾於既倒……”
這個話可沒人說!
沈沉睜大了眼睛,心往下沉。
自己還沒有正式冊封,外頭的流言就已經開始給自己挖坑了……
“不論如何,你改姓名、封郡主,對大家,都好……”餘簡說著說著,老淚縱橫,哭出了聲,
“只是我餘簡,沒了女兒了……”
“從此以後,餘家的人,我一概不認!”
沈沉斬釘截鐵。
餘簡哭聲一頓,驚愕地抬頭,滿面不信的悲憤。
“除了,嗯,除了您,還有兄長,呃,還有嫂嫂,和未來的侄兒們……”
沈沉有些苦惱地抓了抓臉,“其實二哥人也不錯的……”
餘簡破涕為笑。
但在又新好笑又好氣的注視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自己低頭擦了淚,欣慰點頭,嘆道:
“能入宮伴駕,是你的福氣,也是我們的福氣。以後不要說認誰不認誰的話,別人只會亂傳,反而毀你的名聲。
“但既然你是這樣的結果,我便讓小四郎他們夫妻進京一趟吧?也替你增增光。”
不然餘家一家子不著調的主兒,看在別人眼裡,還不定怎麼嘲諷這位新晉的離珠郡主呢!
“好啊!是您寫信,還是我寫信?不然我讓我師兄送吧?他的渠道肯定比我的快!”
沈沉很喜歡尹氏,一想到她進了京自己身邊就有個說話的閨中密友了,就覺得心裡莫名鬆口氣。
餘簡笑了起來,看了看又新。
又新猶豫一下,看向沈沉。
知道餘簡是想追問那個生辰八字的事,沈沉默然片刻,抬頭直視餘簡:“餘右丞,以前的種種,都不要再問了。事涉禁中宗室,我不能說。”
昔日的父女相對無言。
正是室內一片沉默之時,外頭忽然一陣喧囂,一個高亢的童聲哇啦哇啦地喊:
“郡主!我要見郡主!來來來,給爺瞧瞧,新鮮出鍋的郡主什麼樣兒?!”
一瞬間氣得發暈的沈沉兩眼圓睜,咬著牙下令:“讓人把他給我打出去!打死算我的!”
又新哭笑不得,忙跑了出去。
卻見送了宣旨內侍的寇連已經轉了回來,一把抱起粉妝玉琢大紅袍的蕭韻,哈哈哈地轉了三個圈兒,才放他下地,笑道:
“我們小娘子才封了郡主娘娘,正想著,故舊親朋該替她撐場子,上門道賀。您就來了。不過小公子啊,我怎麼聽著您剛才那話,不像是撐場子,倒像是砸場子啊?
“您說,您這是羨慕嫉妒恨呢,還是對聖旨不滿呢,還是許久不被我們小娘子厭棄排揎,皮癢了?”
“我……我……”
“別我了!走吧!一會兒小娘子就回永泰坊收拾東西準備進宮長住陪伴太后了,您把她堵在人家餘家,這是讓誰看熱鬧呢?
“走走走,我陪您去永泰坊,咱們吃著喝著聊著天,等著小娘子到家,有的是工夫說話!”
寇連連哄帶勸,便似一陣風,把蕭韻直接又颳了出去。
鬆了口氣的沈沉又讓又新請了張氏進來說話,寒暄客套了一番之後,跟她敘談:
“二小郎君心思活絡是好事,然而家中若是無人掌著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