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汪汪的餘綻拉著鍾幻,很想訴苦,可是滿肚子的話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到底自己這換魂重生的身份,如今母后娘娘那若即若離的態度,還有椎奴姑姑令人詫異的親近,能不能直接告訴師兄,要不要把這個自己在世上最親近的人拉下水……
她真的還沒有想好。
所以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餘綻就只剩了拉著鍾幻的袖子,嗚嗚地低頭猛哭。
“這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鍾幻頭疼地把她抱進懷裡,摩挲著她頭髮的手勢,跟撫摸小貓小狗的時候,一模一樣。
餘綻哭得情難自已,根本就沒意識到這一點。
過了不知道多久,外頭有個刻板的聲音響起:
“小郎君,您讓去買的涼拌魚皮、嗆口藕片、脫骨扒雞、醬香豬蹄……”
“拿進來!”
餘綻瞬間收淚,大喊一聲,拽過鍾幻的袖子,先擦淚後擦鼻涕,最後嫌棄地推開。自己則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條案之後,威風凜凜地,等著上菜。
鍾幻無語地抬起胳膊看著自己被揉得皺皺巴巴的袖子,嘆口氣,抬頭看著送菜進來的董一,問:“千針呢?讓她給我再拿件袍子來。”
目光也掃到了那一大坨,董一的眼角不自覺地抽動,用力呼吸,往日再平穩不過的聲音也出現了一絲裂痕:“千針早起染了風寒,此刻正昏睡。屬下帶阿嚢回去拿。”
點點頭,揮手讓他暫且退下,鍾幻一扭臉,就看見餘綻大口大口地開始扒飯、掃菜,嘴裡塞得滿滿的。
“可憐的娃,你廚子是從茂記僱的?”鍾幻拍拍她的頭。
餘綻快速地把嘴裡的好吃的吞下,歪嘴表示不服:“我家廚娘的手藝比這幾道菜好多了去了!我不過是這兩天心情不好,昨晚到現在都還沒吃而已!”
說完,又埋頭大嚼。
可是自從在鎮北軍做完床弩之後,這傻丫頭的胃口就從來沒有好起來過。
雖然每餐也都好好吃飯,卻僅止於好好吃飯而已。
鍾幻也不戳穿她,只是輕輕嘆息,坐在旁邊,托腮看著她吃,然後慢慢地跟她大略描述了一下自己這兩年的生活。
“師父的骨灰已經帶回去了,入土為安……灑在他出生的那片山間了……”
“蕭家的野心太大,我是不想被他們裹挾的。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大力丸的副作用那樣強悍……我在平安被錢家大姐救下,昏昏沉沉地躺了半個月……”
“錢大省這個人,特別不錯。而且,沒兒子。死活生不出來。我估摸著不是女人的事兒,是他自己的問題……”
“我也不輕鬆。我答應錢大省,幫他把這份家業平平安安地交到他外孫手裡……”
“錢家三姐妹,二姐三姐都遠嫁了,特別遠,就,一輩子也不可能再聯絡的那種。
“大姐招贅了一個女婿,是個木匠,特別老實。大姐挺能幹的。
“哦,已經生了兒子了,今年四歲,錢大省張羅著啟蒙,被我罵回去了,讓晚兩年。”
“錢家在京城的宅子挺隱蔽的,在南邊宜人坊,特別大,裡頭就是個大花園子。
“改天有機會我帶你去逛。不過我不太過去住,太空,一個人,說句話帶回音的,煩。”
“我讓他們在洛河北邊再找個地兒住。到時候給你留個小院兒。”
餘綻一邊點頭嗯嗯,一邊就將桌子上的東西掃蕩了大半。
終於吃飽,放了筷子,才驚覺:“師兄,你不吃嗎?”
鍾幻慈祥地摸摸她的頭,動作就像是在摸狗頭:“我怕你打我。”
鍾幻的飯量一如既往地奇怪,每個菜嚐了兩口,就皺著眉放了筷子。
“師兄,我得回去了。明天起要天天入宮,宮裡的規矩多,又新說要仔細給我講講。”
餘綻依依不捨地看著鍾幻,“師兄,你要不要跟我去家裡瞧瞧?”
“好啊!我等袍子。”鍾幻笑眯眯。
餘綻又驚又喜。
董一和阿嚢拿了一疊衣服過來,鍾幻極為滿意地在阿嚢的頭上使勁兒揉了揉:“就只有你這小子最懂爺的心思。”
換了外衣,鍾幻施施然和餘綻出了茂記,直接上了錢家專制的馬車。
寇連早就被阿鏑連番警告,這時候竟然乖順地像只家貓一般。只是一眼瞧見董一時,眉梢不自覺地跳了跳。
“就是他……”阿鏑偷眼看看董一,自動自覺地往後退。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