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蕭寒開口,終於令一直致力於鬥嘴的兩個人住了聲,看向他:
“我倒真覺得,昨日小三十六不攪局就好了。”
嗯?
餘綻眨眨眼。
什麼意思?
“聽說太后娘娘令四小娘子每日進宮伴駕?”蕭寒的雙眸深不見底。
餘綻低頭,勉強呷了一口茶:“是。”
還是受不了,放下了茶碗,自顧自取了酒壺,倒了一杯酒,看顏色,紅透清亮,湊到鼻尖去嗅味道。
這酒還不錯!
“既然在昨日那種情形之下,太后娘娘都對四小娘子心生好感;若是沒有小三十六在場,只怕太后娘娘對四小娘子會更加喜愛。”
蕭寒從容地敘說,眼看著蔥燒海參上桌,便把盤子往餘綻跟前挪了挪。
蔥香濃郁,海參清鮮。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餘綻也不客氣,伸了筷子去夾。
“韓府傳出來的流言頗多,韓三郎親姨娘大放厥詞,大將軍暗地裡惱怒,甚至那位新封的什麼縣君要進宮跟太后討賜婚,云云。”
蕭寒閒閒地說著,並不擔心餘綻的胃口。
“所以如今四小娘子越是能夠迅速地得到太后娘娘的青睞,對你自身的安全來說,越好。”
餘綻點頭:“這是山東道海邊的刺參,香滑軟脆,好吃。你們也試試。”
蕭寒從善如流,笑著撿了一塊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其實到了京城我就不怕了。畢竟是這天子腳下。我又剛幫了朝廷大忙。即便是韓家和其他有心人拼命往我身上潑髒水,也沒所謂。
“如今的形勢,我就是一副馬骨,陛下和太后定會千金買下。”
餘綻笑一笑,舉了酒,衝著蕭寒和蕭韻一示意,一仰而盡。
蕭韻都看呆了,傻呵呵地低頭看看自己杯子裡的酸梅湯,憋屈地癟了嘴,嫌棄地推開杯子,低頭猛吃海參。
“可是,小娘子已經及笄。且母孝將過。你躲得過一時,只怕躲不過一世……”
蕭寒輕聲感慨著,看了自家那個正在一門心思大口吃喝的堂弟一眼,略感無奈,轉向餘綻,推心置腹:
“小娘子,我並非要逼迫你——然而,你早晚都要選擇的,晚,不如早。”
餘綻的眼睛眯了起來:“選擇?選什麼?選陣營?還是選婆家?我若是就不選呢?我若是一輩子只由著我自己的性子活著呢?或者,我就效法前唐時候的公主們,黃冠束髮,道袍拂塵,我一世不嫁不就完了?”
“小娘子這話就是賭氣了。”
蕭寒輕聲喟嘆,無奈地搖頭苦笑。
可蕭韻卻怔怔地看著餘綻,嘴裡的菜也忘了嚼,半天,才一口吞嚥下去,騰地站起,大聲道:
“你若出家為道,我就削髮為僧!”
餘綻不耐煩地瞪他:“你再這樣胡說八道,我就跟你們蕭家絕交!
“不僅跟你和你堂兄,還有你爹你娘那裡,我也會正式寫信過去,絕交!
“以後我餘綻,還有我餘家,跟幽州蕭氏,再無半分恩怨、交情、交通來往!全部,都沒有!”
說完,冷笑一聲,又倒一杯酒一飲而盡:
“我估摸著,我大伯父聽說了,能樂得蹦高!”
蕭韻噘著嘴,坐下,賭氣大塊夾菜,狠狠塞進嘴裡,大口嚼著。
“吃魚的時候小心些。鯉魚刺多。卡著嗓子的話,我只幫忙給你請太醫。”
餘綻再補一刀。
蕭寒嘆氣,搖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這又有什麼辦法。
自家的堂弟一旦變身豬隊友,那是大羅神仙也挽救不了的巨坑。
正在此時,阿鏑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伏在餘綻耳邊,悄聲道:
“您出來一下。”
餘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阿鏑垂眸,面無表情。
餘綻衝著蕭寒點頭示意,起身跟著阿鏑出了房間。
“什麼事?”
“小事。”
餘綻的手心裡被塞了一個小方勝。
這個東西……
餘綻看著有些眼熟。
再瞧瞧阿鏑——
她忽然想起,蕭寒的功夫與自己不相上下,剛才阿鏑說話,只怕那廝是聽了個一清二楚的。
餘綻拆開了方勝,裡頭兩個字:臨風。
心中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