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人流越擁擠。
往北跑的人們的衣著打扮也越狼狽。
等到出現了有人拄著柺棍跪在餘家車隊邊上磕著頭哭喊:“求求大爺,這是十歲的孩子,吃得苦受得罪,任打任罵,只求一袋子乾糧救我爹孃的性命啊!”
餘家的人就明白,這便是那些已經失去了家園的災民了。
餘綰是第一個沉不住氣的,派了人去跟餘笙商議要買人。
餘簡急忙派人去阻止:“這種便宜貪不得!一旦露了糧食,蜂擁而至的災民能把咱們一家子活吃了!”
被罵了一頓的餘綰縮回了馬車裡不敢作聲了。
一路艱難行進。
所有餘家的人都是躲在車上偷偷吃東西。
餘緯餘絡索性跟著自家媳婦一起坐車,連面都不敢露了。
終於,路邊倒斃的屍體越來越多。
大家的臉色也越來越差。
餘綻則眉頭緊鎖,怒氣暗生。
屈指算來,從她知道決堤的日子到今天,已經過去了七八天。
當地早該堵上了決口,也早該安排人手解決糧食、淨水、傷患、屍體掩埋等事。
否則,時日長久,別說氣味難聞,生了疫病怎麼辦!?
想來想去,餘綻決定先讓餘家離開這是非之地更為妥當,便請了餘簡來。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雖然有我在,咱們家人不用過分擔心。但這是路上,又是災區,十室九空,萬一藥不湊手,我也束手無策。
“還是行進得快些罷。果然讓這些事耽誤了大伯父報到的日子,可就麻煩了。”
餘簡深以為然。
餘家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只不過又走了一天,眼前便是一片人間地獄。
餓殍遍地,哭聲震天。
餘家已經是人困馬乏。
可是餘笙和餘簡都咬著牙不讓休息:“繼續前進。大家輪流在馬車上睡覺。”
女眷們擠到兩輛車上,讓了那兩輛車給男子們輪流上去歪一覺。
但是地方上的官員們卻直接攔住了他們。
“本縣乃是魏縣縣令,吳夔。”
一個滿面憔悴的中年人,官服都揉著皺皺巴巴的,官靴上都是泥水,雙手長揖,親自給餘笙行禮。
餘笙卻不打算跟他多打交道,跳下馬來還禮的同時,卻轉頭令餘簡:“你帶家裡人先走,我馬上追上來。”
餘簡微微一滯,答應了,走了幾步,叫了餘緯出來:“你帶著大隊先走,我跟你四妹妹留下。”
“怎麼能留下四妹妹一個女孩子?!”餘緯頓時不高興起來,“要不我陪著大伯,您帶著大家先走。”
“你四妹妹一身好功夫,醫術又好。”餘簡安慰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旁人都幫不上忙,唯有你四妹妹還能有三分用處。”
無話可說的餘緯只好驅馬向前,帶著眾人先走。
魏縣縣令吳夔面無表情地收回看向餘簡的目光,對著餘笙,和聲道:“先生雖然穿著孝衣,在下卻猜著,應是幽州入京的餘先生,可對?”
餘笙大訝:“吳縣令怎會知道小人?”
“吳某不才,手下有個捕頭是慣用弓箭的。瞧見了貴府車隊的馬上都專門掛弓掛箭的銅鉤。
“前陣子邸報上又專門提了餘先生造出了床弩,陛下親自下旨調入軍器監,聞名天下。是以吳某斗膽猜上一猜。”
吳夔解釋完,不等餘笙謙遜,便雙手呈了一個匣子給他:
“本縣聽說了餘先生須於本月卅日之前入京。今日已經廿五,想餘先生必會快馬加鞭。
“本縣這裡有一封急奏,是求朝廷迅速調撥高明醫官和藥材的。
“縣裡已是人手不足,況且,也沒有什麼好馬了。所以,想懇請餘先生,替本縣將這封奏摺呈交陛下。”
說著,長揖到地,“本縣替方圓百里內的百姓,多謝餘先生活命之恩了。”
哦!
原來是這樣順手的事兒,那就好。
餘笙的臉色立即緩了下來,又換了大義凜然:“此事在下義不容辭……”
“吳縣令,你這裡已經出現疫情了?可嚴重麼?”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肅然響起。
吳夔抬起頭來,只見一個身穿孝服的少女亭亭玉立在眼前,明豔無雙。
呆了一呆,吳夔才回過神來,嘆道:“是。已經病倒了一家人。那家人前兩天恰有女兒回孃家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