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梧沒有等楚佩蘭,直接回了韓家。
換了衣服洗了臉,恢復了原本稜角分明的面容,韓梧去見韓震。
韓府在正對著宮城的洛水橋南積善坊,把著東南角一座五進五出的大大院落。
從自己的居處走到外院的演武廳,以韓梧全家最快的腳程,也要走上半刻鐘。
韓震正跟韓橘燈下研究一張地圖,壓低了聲音說著這個門有多少人、多久換班、每次換班會用時多少,等事。
“我見到了那個新郡主。”韓梧推門而入。
韓震哦了一聲,抬起頭來。
今年已經六十有二的武國公、輔國大將軍仍舊剛猛威武,一部絡腮的花白鬍子被修剪得只將將蓋住脖子,平日裡絕不會影響手臂的任何動作。
而他的長子韓橘,身高八尺、英俊瀟灑,只是永遠一臉驕傲,看著就讓人心生不悅。
“二弟,你什麼能學會敲門?”韓橘似乎嚇了一跳,滿口抱怨。
“那廝的箭法的確十分高強。”
韓梧簡單說話,直直地走到桌案前,低頭看向桌上的地圖:
“而且,是個十分有心機的女子。只不過一頓飯的工夫,初次與之謀面的蓮王、於子璋、佟守端,甚至楚佩蘭和朱蠻,都對她印象極好。”
手指從圖上滑下,點一點一個位置:“此處少了一條長廊,廊上常有巡邏的衛軍。大約三十個一隊。”
韓震挑了挑眉,不假思索地提筆便在那處加上。
“她的功夫比你如何?”韓橘抱著胳膊,有趣地看向自家驕傲的兄弟。
“弓箭比我強一線。其他的功夫,要比過才知道。”
韓梧不肯輕易下結論,但看著長兄挑釁的眼神,想了想,解釋:
“爹爹的武功我能學成五分,是因為我天生的力氣大,有些築基的功夫便不用等到四十歲之後。
“此女傳說中是個天生神力的人。可到現在為止,只聽說她曾經拉開三石弓,其他神力的佐證並未出現。
“何況,餘家是弓箭世家不假,卻從未聽說他家又其他的拳腳刀槍功夫。夜平又是個大夫——她那個師兄鍾幻,便是個平常人,絲毫武功都不會。”
“起名叫做鍾幻,必定不會是真名。”
韓震直起腰來,語出驚人,令兩子都是一愣:“雖然他這名字用了二十多年。”
“我派人去查他的底細。”韓橘立即便道。
韓梧沉吟片刻,計算一番,道:“得往十年前查。聽說夜平攜著他這首徒救下餘四時,這姓鐘的已經能給餘四聽脈了。若無兩三年的功夫,怕是做不到那一條。”
韓震心中一動,一抬手:“慢。”
韓橘韓梧都停了動作,看向韓震,等他指示。
韓震眯了雙眼:“大郎和戴震一起截殺那西齊太子,是什麼時候?那孩子,多大?”
韓橘失笑:“父親,兩回事。西齊太子比鍾幻至少大四歲到五歲呢!”
“嗯。”韓震放鬆了下來,忍不住斜了長子一眼,“若不是你當年做事潦草,何至於留了那麼一條尾巴,害得我現在天天提心吊膽!就怕哪一天那個西齊太子跳出來,當面指你是謀害他的主兇。”
韓橘吊兒郎當無所謂地笑:“我那一箭穿胸,委實是不相信他還能活下來。”
“可你沒找到屍首。父親當時說的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韓梧不客氣地揭他的短。
韓橘瞪他:“西齊大軍就在附近,韓震當時已經發現了那小太子的身份,我若執意追殺,顯見得就不是偶遇了。姓戴的當時還沒有投效父親,我哪裡敢冒那個風險?”
“那為什麼不悄悄留下穆艾繼續追殺?那戴震就算再精明、再強項,難道還能攔得住輕功無雙的穆師父?你就是怕死,所以非要讓穆師父跟著你寸步不離。”韓梧淡淡地跟他鬥口,卻還能低頭跟著韓震一起看地圖,並不時地提出一些修改意見。
“大郎怕死天下皆知。這有什麼的?我韓震的兒子都金貴得很,保全自己才是第一。”
韓震說著,屈指在韓梧的額角彈了一下,笑著責備道,“也不知你成天哪裡來那麼多怪話。看見你大兄就挑他的刺,看見你三弟就找他的麻煩。必定你就沒毛病了?”
“就是。阿爹說的極是。你天天跟楚佩蘭那一群人出去鬼混,還躲躲藏藏的。咱們韓家何時連交個朋友都得蒙面了?也就你做這些沒骨氣的事。”
仗著韓震的維護,韓橘倒是一丁點兒都不客氣地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