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齒不清地罵著他自己:“明白個蛋!大傻子!白學了十年醫科!教授一定會把你逐出師門!忘了自己是誰!早晚糊塗死!活該!”
看著他頭一歪,沉沉睡去,車伕插著腰擰起眉。
“怎麼了?”小丫頭一邊拿熱毛巾給床上的鐘幻擦臉擦手,一邊回頭看著他奇怪地問。
“他這是難受了。可難受的事兒,怎麼這麼奇怪呢?”車伕非常不理解,抱著肘,直直地看著顯然聽不見自己說話的俊俏後生。
小丫頭嘻嘻地笑:“家主不常常感慨?說小郎受盡苦楚、顛沛流離,可這一點赤子之心,從未失去,乃是世上第一等的人物。
“他發現他那個醫術上半吊子的師妹,敢擔下一縣百姓的性命,全心全意地盡一個醫者的本分,他當然會自愧不如。
“我們小郎如今的醫術,不敢說天下無雙,至少世間少見吧?可他最近這一年多,隱姓埋名的,從來不敢大肆給人治病。而且,他已經漸漸習慣不給旁人看病了。所以他才難過。”
車伕奇怪地看著那小丫頭:“你怎麼知道?”
小丫頭做完了手裡的事,笑嘻嘻地直起身來,揚眉:“因為我聰明!”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鐘幻先給自己紮了幾針醒酒,然後就令車伕備車,把魏縣上上下下逛了一整圈。
聽說太醫署的人即將出發去河對岸的鬼寨,鍾幻皺起了眉:
“此事若是措置不當,日後可是大患。”
想來想去,找了車伕過來:“你走一趟吧,把他們打算怎麼處置那個鬼寨的法子,給我弄一整套回來。”
車伕一愣:“那些人不是說要用餘娘子的法子?餘娘子的法子,不就是您教給她的法子?您還需要看麼?”
鍾幻淡淡地別開臉:“我信不過太醫署。”
從來就沒有哪個大夫,肯輕易聲稱會使用別人的治療方法。
除非,是想讓對方給莫測的後果背黑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