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裡,蕭敢和蕭寒相對無言,阿尋蔫頭耷腦地跪在地上。
餘綻跌跌撞撞進去,遊目四顧。
一切都整整齊齊。
就像是師兄平日裡的習慣。
乾淨,簡潔。
“這個應該是小三十六的調理藥方,這是給四小娘子留的信。”蕭寒指指桌子。
一封鼓鼓囊囊的信。
和一張輕飄飄的紙。
餘綻無力地坐倒在桌邊,遲疑著拿起了信。
“師妹:
“我得去送師父。西齊既是師父的仇家,又是師父的故土。我一個人,悄悄地去,是最好的。
“十天前我託了子廬公子,瞞著你火化了師父。他老人家的骨灰裡竟然還結出了舍利,有意思吧?
“那一沓子是我這些年的一些小心得。配上這陣子讓你複習的醫書和驗方,你給人聽脈時再小心些,想必也夠在外頭坑蒙拐騙了。
“總有再重逢的時候。你好好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吃香喝辣樣樣舒心,你師兄我就放心了。
“等我有了本事,天南海北也會去找你的。所以你可一定得好好的。
“戒尺給你留下。
“怕你沒戒尺就背不出來醫書了。哈哈哈!
“再見。
“保重。
“天下第一神醫首徒,千變萬幻,玉面小郎君,師兄,鍾幻,字。”
餘綻握著那一疊紙,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師父沒了,師兄走了。
七年前自己才算是有了一個真家,怎麼才過了七年,這個家又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往日裡跟夜平和鍾幻相處的種種情景走馬燈一樣在餘綻眼前晃過,她只覺得自己難過得已經想要再死一次……
這一哭,簡直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四小娘子……”
一隻手掌從身後溫柔地撫上她的肩膀。
然而,正哭得昏沉的餘綻哪裡顧得上這是誰?他想要做什麼?!
本能地雙手一抬,一把緊緊抓住那隻擱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餘綻還在不顧形象地咧嘴出聲哭著,整個人卻已經蝦米似的躬身彈起!
身子往後一靠,不等對方僵硬的身體反應過來,哭聲已經變成呼喝,腰上用力,肩膀一扭,雙手往前一送!
砰!
一直以謫仙模樣示人的蕭二十二郎寒公子子廬,被一個結結實實的過肩摔,砸在了客房的青石地上!
阿鏑和阿尋抿唇咧嘴,皺眉眯眼,就差在腦門上寫上兩個字了:真,疼!
餘綻還在抽抽搭搭地哭,看著地上的人,不耐煩地抹一把淚,一抽一抽地問:“怎,怎麼是你?不,不知道,越是這個時候,練,武的人,越,越碰不得嗎?”
“令師兄只是不告而別,並非被劫持或怎樣,四小娘子還請多多保重,不要傷心太過。”
蕭寒吃力地爬起來,雙手背後,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自己的,臀部。
“我知道你是因為,我,上次,右臂脫臼,所以才沒有,用力掙脫。多謝子廬公子,體諒我傷心。”
餘綻終於止住了哭聲,手一抬,阿鏑忙遞上一塊手帕。
擦了眼淚鼻涕,再隨手把那帕子丟給阿鏑,餘綻這才小心珍惜地把師兄寫給自己的信收了起來。
“蕭使君,我失態了,勿怪。”
“無妨無妨。四小娘子是個真性情的人,十分難得。”蕭敢一直含笑看著,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
餘綻替鍾幻解釋了離開的原因,又道:“這個藥方小公子再連吃七天,然後就可以藥膳調理了。師兄之前特意指點過我小公子的藥膳……”
說到這裡餘綻又想哭了。
合著師兄從拿著戒尺逼她背書開始,就已經是在做悄悄離開的準備了。
她紅著眼圈兒,又開始吸鼻子。
然而——
讓餘綻調理?
想起一起頭她就自承的“二把刀”,蕭敢有點兒拿不定主意,看向蕭寒。
“四小娘子看,藥膳是七天後開始,還是現在就可以慢慢來了?”蕭寒衝著蕭敢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示意此事交給他。
餘綻把眼淚憋回去,長出一口氣,才懨懨地回答:“藥膳藥膳,也是有藥效的。雖然跟藥方一脈相承,但若是同時用,會放大藥效。
“小公子這次中毒傷害頗大,調理時須得格外小心。就比如老參,他也就是能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