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兩個人,都不是中原人的裝束。
披髮,左衽,獸皮長袍,獸皮靴子,尤其是小腿上,還綁著靰鞡草。
餘綻仔細看向面對自己的那個人的臉。
是個極兇猛的面相,寬腦門,高鼻子,眼窩深陷,嘴巴顯得很大。
然而最吸引餘綻目光的,是他額頭上勒著的皮繩。
那皮繩編制的花紋,有些眼熟……
還有穿在皮繩上,勒在眉心處的那塊寶石,藍盈盈的如大海般純淨。
這等貴重的東西,便是北狄王帳,這幾年也不多見了。
此係何人?
也許是餘綻打量對方的眼神過於肆無忌憚,那人猛地一偏頭,兩道狼一樣的目光蹭地對上了她。
男裝打扮的餘綻把自己的臉圍在了黑色的熊皮帽子、熊皮大氅中間,面目模糊。
兩個人隔空對視。
片刻之後,餘綻牽了牽嘴角,矜持地衝著對方微微偏一偏頭,當做招呼。
那人眸中仍舊警惕之意十足,但猶豫一瞬,終於也彬彬有禮地輕輕頷首,當做回應。
餘綻在馬上挺胸抬頭,晃晃悠悠地往前行去。
“狼主,這怕不也是來參加雅集的哪家公子哥兒?”
“不像。你去找個地方換了漢人的裝束,遠遠地綴著我。看看是不是有人跟蹤我。”
“……是。”
餘綻的耳根輕輕一顫。
狼主?
這竟是北狄十三族其中之一的首領?親自來了東寧關?!
這關上的守將是幹什麼吃的?!
只是——
雅集……
什麼雅集?
餘綻沉吟良久。
聯想到最近出現在東寧關的各路陌生人,她心裡有了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
“小娘子,我們去必勝居吃頓好的吧?”
阿鏑討好地上前嘻嘻地笑。
必勝居?
“貴得很!”
餘綻用力地瞪了阿鏑一眼。
餘簡似乎是“忘了”給餘綻留錢。
而餘縝夫妻兩個在家中的日子似乎過得也不是很寬裕,加上餘綻又住在自家莊子上。
所以這大半年來,以尹氏的名義送來的東西里,吃食布匹各色都有,卻沒有任何銀錢。
“葷菜自然是貴的!但咱們給二娘子守孝,必要茹素。一碗素面總不至於吃不起吧……”
阿鏑嘀嘀咕咕,顯然被必勝居饞得夠嗆。
其實餘綻也饞。
尤其是以前次次來東寧關,夜平都以“太貴”為理由,死活不肯帶她進這座東寧關最好的酒樓。
所以餘綻巴不得有個臺階,立即便點頭同意了:
“那就說好了,一碗素面。不許得寸進尺!”
主僕兩個高高興興地進了華麗的大酒樓。
然而必勝居的夥計卻點頭哈腰地將兩個人拒之門外:“客官,抱歉,客滿。”
“客滿?”餘綻一愣。
“吃飯還客滿?這又不到正晌午!”阿鏑氣得插著腰衝那夥計發脾氣。
“哦,吃飯啊!哈哈!小的以為是住店,吃飯有地方,請請,裡頭請。包間還是散座?您一共幾位?”
夥計看清了餘綻的臉龐,眼睛亮了起來,忙陪笑著往裡引。
“你們也有住麼?這麼貴,還客滿?”餘綻好奇起來。
“有住啊!
“咱們這後院往裡走深得很,往半山腰去有不少清雅的院落。
“貴是貴點兒,但往來咱們這個地方的,誰有多在乎錢呢?都是圖個清淨自在、寬敞私密的豪客們。
“往裡日自然也都住不滿。但這幾日……實在是,今年朝廷有訊息,過完年可能要在東寧關外某地圈個榷場出來,所以如今天南地北的客人特別多。
“尤其是有錢人,賊多!”
夥計的臉上洋溢著“累得要命”和“打賞真多”混在一起的複雜笑容。
“京城和西齊、南越都有貴客來?”
餘綻不由自主慢下了腳步,心裡隱隱約約不安,既不願意往裡走,也不願意再管這件事了。
“自然的!說了麼,天南地北!小的瞧著,各種有錢有勢!”
這夥計的嘴也真是夠碎,問一答十,可是自己偏偏沒感覺,眼珠兒骨碌骨碌地轉,談興極濃。
“尤其是後院住了個錢老闆,每回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