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演武場上。
護衛們陪著韓樞一點一點地進行著力量訓練,以及對一些可以隨身攜帶的小兵器的使用技巧,如手弩袖箭飛鏢等等。
而韓震則親自下場,“指點”韓橘的功夫。
韓橘有些莫名。
他父親已經有近一年的時間沒有親手跟他們兄弟們過招了。理由是:基礎的東西已經教完了,接下來就是練。如今他們練得都還不怎麼樣,跟他交手就是找揍,云云。
可今天……
只能說:韓震把韓橘痛打了一頓。
唯一避開的大約只有露在衣衫外頭的部位。剩下的,身上腿上,韓橘只覺得無一處不疼。
“我還活得好好的。所以,你們,都給我夾著尾巴做人。”
最後臨走,韓震冷冷地看著兩個兒子,目光是絲毫不加掩飾的鄙夷。
兩兄弟各自想到自己的所為,同時身子一抖,低下頭去,抱拳彎腰,沒有一個人敢再直視父親,齊聲答一句:“父親言重了。孩兒們今後必定修身、謹慎。”
然後落荒而逃。
韓震死死地盯著兩個人的背影,許久,方哼了一聲,轉身吩咐管家:“大郎做事越發不穩當了。府中的護衛自今日起交給三郎。尤其是地牢。
“出了那麼大的事,竟然還是隻放一個守衛!那個地方對外人來說已經是明處了!”
那你剛才又不親口跟你兒子說!我去傳話又要捱罵,說不準還要捱打!
管家在心裡不停地腹誹,口中卻小心地問:“那國公爺看著,要否再建一處地牢?”
“這裡頭不是有個廢棄的小院子?原先是廚房的那處?外頭不用動,裡頭打掃打掃,當牢房用。我看什麼人有膽子來我的演武場!”
韓震有些煩躁。
管家連聲稱是,然後絞盡腦汁,想了一件事來給韓震開心:“晨起聽說二郎君來了信,這會兒已經擱在您書房了。國公爺要不要先去看看?”
果然,韓震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溫和笑容:“嗯?是嗎?這回的信竟早了一天。”
快步走了。
管家擦擦額角的汗,為難地看了半天不遠處的兩間書房,跺跺腳,去了。
果然。
韓橘狠狠地賞了管家一個大耳刮子,並砸了自己書房裡的許多物事。
而韓樞,則終於把那顆顫巍巍了許多天的小心臟放回了原處,格外怡然起來。又想一想,拔腿就往自己的院子跑——他急著跟餘綰分享此事。
可是餘綰卻病了。
而來探病的竟然是宜興縣君。
“唉唉,怎麼就忽然風寒了呢?三少娘子這身子也太柔弱了些——嗯?你這是,昨天才洗了頭?啊呀,你怎麼,那個了,還洗頭?這能不病麼?真是年輕不知道保養!”
宜興縣君宜嗔宜喜,格外嬌媚動人;也格外守禮。
一看韓樞回來了,含笑起身,立即告辭:“三少娘子恐怕須得好生養息一陣子了。”
韓樞欠欠身,讓她走了。
卻聽見她走出了正房,就輕聲跟自己的丫鬟嘆起了氣:“還是年紀小,又沒了親孃,這種事,沒個親近的年長娘子教……”
韓樞心中微動,笑著問餘綰:“你是,怎麼了?”
“三郎不要問,女人病……”羞紅了臉的餘綰越發可憐可愛。
韓樞忍不住上去捏了捏她的粉腮,揮退了下人,悄悄地告訴了她剛才韓震所說、管家告知,得意地笑了起來:“看來大兄做的事情沒瞞過阿爹。這回阿爹是動了真氣了。”
餘綰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虛弱地勉強笑道:“我今次不大對,肚子格外疼。我得叫人進來去給我熬些紅糖薑湯。”
“我記得上月不是此時啊……”韓樞竟認真地掐指算起來。
餘綰臉上都紫脹起來,眼圈兒都紅了:“三郎!這等事!我,我……你一個大男人,不要問、不要管,裝看不見好不好?!”
韓樞被她一番嬌嗔推搡,心情反而更好,呵呵笑著去了。
只留下餘綰,自己伏在枕上,拼盡全力也沒壓制得住全身的顫慄,以及滂沱淚水。
韓橘!
我要讓你千刀萬剮、死無全屍!
我要讓你全家都死無葬身之地!
我要讓韓氏從此斷子絕孫、再無一人生存於世!
你們,你們都給我等著!
餘綰的嘴唇,被咬出了一道血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