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清早起,張氏便會了王氏,一個賬房一個庫房,兩邊算計忙碌,又命各房趕緊自己收拾行李。
餘笙早就去了軍器監。
餘緯照例不見蹤影。而餘絡看著屋裡一片亂糟糟就頭大,隨口說了一句去“會文”,自己且出門去逍遙了。
眼看著快要午時,張氏懨懨地吩咐廚房:“又忙又熱,沒胃口,弄點子溫涼開胃的就好。”
“二嫂是不是身上不自在了?要不要找醫生來瞧瞧?”王氏索性指定了自己要吃冷淘,又陰陽怪氣地找張氏的岔子。
賬上的錢不多了,她最近的日子過得頗為捉襟見肘,尤其是餘絡一出去會文,便五兩八兩地用,她哪裡拿得出來?
如今剛想趁著幫忙搬家,想看看賬上庫裡,卻被坦坦蕩蕩的張氏把一個快要掏空的家底攤到了自己眼前,不由得越發煩惱。
張氏哪裡還不知道她想什麼?嗤笑一聲,道:“這時候覺得手緊了?二伯在家時,幾個鋪子輕輕鬆鬆掙錢。
“可如今,你們三郎要走仕途,不肯經商,便只能交在我們家那口子一個人手裡。
“他倒是一天八九個時辰泡在鋪子裡,可跟二伯那樣做了一輩子生意的人,怎麼比呢?
“小二房如你們所願都被趕出了府,你們就知足吧,還嫌東嫌西的。不服氣的話,自己當家掙錢啊!”
大夏天的火氣嗆,妯娌兩個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互相賭氣。
正在此時,外頭忽然連滾帶爬進來一個家人,戰戰兢兢,幾乎要說不清話:“韓,韓,韓國公……”
“說得是個什麼鬼東西?你站好了,喘勻了氣,好好說話!”張氏皺著眉拍桌子。
那家人使勁兒嚥了口口水,深呼吸,連珠炮一般說了出來:“武國公韓大將軍來咱們家!已經去了六小娘子的院子!家裡郎君小郎們都不在,請娘子們的示下,該怎麼招待?!”
張王二人大驚失色,騰地站了起來:
“誰!?韓大將軍!?”
片刻之後,又狐疑著對視:“韓大將軍做什麼要去六妹妹的院子?”
只一瞬間,王氏臉色一白,提著裙子便往外跑:“糟!”
來的那位是不是韓大將軍、那一位來餘家究竟所為何事、韓大將軍的脾性好歹,她們不知道。可是餘綰到底有多能闖禍,她們可是太清楚了!
萬一讓這死丫頭在外人跟前鬧出來個什麼,餘家的幾個男人都不在家,王氏這親嫂子,到時候就是妥妥頂缸的!
張氏想明白了這一條,氣定神閒地看著王氏飛跑的背影,還有心思高聲喊道:“三弟妹,你等等我,我同你一起去!”
然後才吩咐了身邊的心腹乳孃:“拿著扇子帕子,再吩咐人備茶點,再派幾個人出去,分別尋了大伯父、二郎、三郎回來。這家要鬧大事了。”
乳孃答應了,卻又靠近一步,悄聲問:“要知會郡主一聲麼?”
張氏想了想,搖搖頭:“二郎知道了,那位鍾郎就知道了。其他的,等事情完了,再攏總往永泰坊送信兒吧。”
主僕兩個說著話,卻也不敢太過耽擱,快步朝餘綰的院子走去。
餘家不是沒人想要攔一攔韓震。
譬如老門房。
可惜韓震只一推,便直接推得他滾了開去倒在地上,並一聲殺氣十足的輕蔑冷哼:“十多年沒人敢衝我伸手了,你這老兒倒是斗大的膽!”
老劉倒在地上,駭然撫胸:“你是何人?如何擅闖民宅?”
“武國公,輔國大將軍,韓震。我來尋你家主君。”韓震大步往裡走。
“主君和小郎們都不在家,如今只有三個女娘!大將軍可否留下帖子,容老奴轉交,令主君去貴府答話?”老劉連滾帶爬起來,想要追上韓震,卻被剛才那一推推的胸口發悶,行走不得。
韓震毫不在意,走了幾步,便往右邊岔路拐過去:“既然都不在,那我就直接找正主了!”
“大將軍留步!那邊是內宅!是小娘子的住處!去不得!”老劉一邊氣急敗壞地呼喊,一邊推著身旁已經嚇傻了的小廝們,令他們快去報掌家娘子和六小娘子知道。
這倒是彷彿有人來帶路一般。
韓震輕蔑一笑,大步流星跟在那人身後,毫無阻礙地闖進了餘綰的院子。
天近午時,餘綰正正好打扮完畢,要往張王二人那邊去用午飯——自然,廚下應該把她的飯直接送過來,可她想去看看家裡的帳。還有什麼比陪兩位辛苦的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