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興奮到手舞足蹈的侄子把瑟縮沮喪的兒子說得重新眉飛色舞起來,餘笙挫敗地弓了背:“罷了,你們都去罷。”
兄弟兩個愣了一愣。
然而餘緯本來也不打算在這件事上過多置喙,所以僅僅又問了一句:“回頭把家裡的賬冊送來,大伯父看看怎麼給六妹妹置辦嫁妝?”
“不必了。小六的嫁妝她娘早就給她預備下了,公中的錢還是留著家用吧。”餘笙揮揮手,讓他們兩個趕緊走。
兩兄弟只得出來,餘絡卻又不甘心起來,嘀咕:“怎麼就不要公中的陪嫁了?六妹妹去了那麼大的宅門,多些錢傍身有什麼不好的?”
“我說兄弟你永遠當不了咱餘家的家,你總不服氣。打咱們進了京,有多少進項,又揮霍了多少,賬上還有多少,你心裡就半點兒數都沒有?”
餘緯嗤笑一聲,斜著眼打量餘絡,“大伯父這些日子推三阻四死活不肯看賬,不就是掩耳盜鈴,打算逼著我們家那口子巧婦做出那無米的飯麼?”
餘絡的臉紅漲起來,卻還想嘴硬:“說得好像都是我花用了一般!難道你們家就不吃飯的?不穿衣的?”
“說得可是呢。可是我媳婦領著一大家子的中饋,算是做了工吧?我管著二伯留下的幾個鋪子,算是做工了吧?
“你呢?你媳婦呢?你妹子呢?大伯父的俸祿,這幾個月,可沒見半個子兒往家裡交過,反而支用了不少出去——要跟我算細賬啊,兄弟,你還差的遠著呢!”
餘緯冷笑一聲,摔袖而去。
留下滿面通紅的餘絡,咬牙切齒地跺腳,低聲恨罵:“我爹是官,我妹子馬上就要嫁進國公府,如何這廝還這樣趾高氣揚?他到底仗的是誰的勢?!”
罵完,忽然頓悟,臉上顯出格外複雜的神情來。
……
……
韓家要娶了孝中的餘綰給韓樞為妻的事情,在韓家的強勢壓制下,原本是要悄悄地進行。
可是轉眼就從餘緯處得到確切訊息的鐘幻,卻立即安排人將此事沸沸揚揚地傳了出去。
“聽說了嗎?人是韓大將軍親自扛回家的!”
“……不說是給韓三瘸子娶的嗎?”
“那誰知道?反正聘禮也是韓大將軍小二十年沒離身的韘環。”
“就是大將軍射九箭連珠必要的那個?”
“嘖嘖嘖,這韓家,可真是父慈子孝呢!”
“誰說不是呢,哈哈哈哈!”
“人家還在孝中,三天後就成親,這是什麼個規矩?”
“……先抬回去,不圓房?”
“嗤!你當是童養媳呢?”
“哈哈哈!韓家的規矩跟世人都不一樣唄!沒聽說嗎?大將軍家的那個妾,那個宜興縣君,不就是賣身葬父被弄進韓府的嗎?”
“屁的賣身葬父!那丫頭在城南大雜院裡一個人活了七八年,哪裡來的要葬的父?墳裡現刨出來的不成?”
“噓!輕聲!看韓家人聽見!”
“他們做得,我們說不得?”
“你這牢騷,連宮裡的太后皇上都不敢發,你且大喇喇地說三道四,不怕後半夜被人閤家‘搬走’?!”
“……”
“那餘家是個什麼章程?”
“能是個什麼章程?!他們家二房拒了韓三的提親,進了宮當了郡主,二房的郎君小郎小娘子都回幽州去守人家主母的孝期去了。
“這大房趁著沒人管,轉眼就送了親閨女去替婚。他們還能是個什麼章程?且!”
“大約老早就看上這門親事,礙著二房在旁邊一直沒敢動靜罷?”
“他們家大房是軍器監的人,軍器監歸工部直管,那工部的尚書不就是大將軍府的狗……”
“噤聲!”
“也對,官大一級壓死個人哪……”
“也未必不是當爹的想升遷起來容易些,就巴巴地送了閨女去……”
“又不是壞地方。那六小娘子進了韓府也是個福窩。但凡伺候好了韓三瘸子,難道韓家三少夫人的日子,還能比在餘家當個小娘子要差不成?”
“要說前陣子不是宮裡剛傳出來訊息,說太后都發了懿旨,說餘家有孝,讓京中的宴飲歡聚不要攪擾他們家……”
“行啦!皇上太后管管旁人還行,管得了韓家嗎?韓大將軍就搶了親了,你能咋著他?不再請封個嘉興縣君就不錯了!”
“照你這麼說,難道那位宜興縣君也是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