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小小的箭雨,不過十來息便停了下來,卻將猝不及防的護衛們頗傷了幾個。
負責送親的大將乃是年界五旬的何老將軍,當下氣得花白的鬍子都要炸起來,指著眾人吼道:“第一時間就聽見了敵襲,還不按敵襲列陣禦敵!亂亂哄哄的,平素裡到底都有沒有訓練過的?!就這樣的蠢貨們,還想去北狄丟人現眼?!”
被老頭兒像平常一樣喝罵的眾人終於習慣性地加快了腳步,反應過來,抽刀端箭,各自警醒著準備廝殺。
而南忱在房裡,則立即色變,緊緊盯著伏在門上、從門縫裡往外張望的賈六恩和兩人,咬牙切齒,哼道:“你們兩個,就這樣保護本宮?”
“長公主安心。外頭是咱們大夏的禁衛軍,最忠心的兵士。小人和恩和使者都不懂武功,不出去添亂,就在這裡陪著長公主便是。”
賈六下意識地解釋了一句,卻見南忱的眼睛微微一眯,臉上殺氣閃過,心中暗叫不好。緊接著便聽她斥道:“貪生怕死還有了理由了?!
“你瞎,本宮可不傻。恩和比你沉著一百倍,必定是懂武功的。至於你,正好,出去傳本宮的話,至少,給本宮抓一個活口!本宮要知道是誰這麼想要本宮的命!”
竟是要把兩個人都趕出去!
賈六心裡輕輕一跳,卻又想起了臨出發時,又新匆匆過來傳給他的那句話:“別擔心,公主有準備,關鍵時候能保住自己就行。”
垂下眼簾,賈六答應了一聲,竟真的開了門,小心地走了出去。恩和訝然地看看賈六的背影,再回頭看看南忱,眼中閃過疑惑茫然。
這賈六對牡丹公主這樣忠心耿耿,怎麼公主似乎絲毫不在意他的生死呢?
心裡轉著莫名念頭,恩和也跟著走了出去。
南忱眼巴巴地看著兩個人才一走出去,立即奔過去,插上了門栓,然後轉回身撲到床上,手腳並用爬到床尾,奮力拽出了一個小小的包袱,開啟了,竟是一套侍衛的男裝!
接著,她開始手忙腳亂地給自己卸掉頭上的各種首飾!
可就在她把長髮束成了男子樣式,然後順手又從床頭拿出了另一個大包袱,再把剛剛卸下來的首飾塞進去,換上了侍衛的衣服,拎著包袱、推開後窗的時候——
一張溫潤如玉的俊臉出現在那裡。
“長公主殿下,陛下說,和親是您自己選的路,選定了,就好生走下去,不要想別的。想得太多,容易老,更容易死。”
聲音極溫和,表情極恭敬,手腳極規矩,但氣勢,卻極強大!
“你,你是何人?!”南忱的臉上竟然先是一紅,接著反應過來,立即瞪起了眼睛,“若是禁軍,外頭喊殺震天的,你不去幫忙,你在這裡偷什麼懶?!”
“在下奉命護衛長公主去北狄。可是,在下不是禁軍。”那人仍舊微微笑著,俊雅無匹的樣子,“在下只是個不想讓大夏和北狄再度開戰的平常百姓。公主已經是北狄的閼氏,您的命令,使不到我一個大夏人的頭上。”
“你!你說你奉命,你奉的是誰的命?是不是——是不是沈離珠!?”南忱忽然反應了過來,滿面猙獰,咬牙切齒!
“您跟沈郡主有約定,那麼,沈郡主自然要保證這個約定能執行下去。您守信,在下保您得到您要求的一切。您不守信,在下則保證讓您變成守信的那個人。”
那人微笑著說完,陡然伸手,穩穩地捏住了南忱的兩腮,稍一用力,南忱便張開了嘴!
一粒小小的藥丸被扔了進去!
合上她的嘴,逼著她把藥丸嚥下去,再把滿面驚恐的小娘子一個手刀砍暈,眼看著她軟倒在後窗邊的地上。蕭寒低頭瞧瞧自己纖塵不染的白袍,微微蹙眉,剛要搭上窗沿的手便收了回來,順勢只關上了窗。
衝到外面的賈六和恩和再看到的場面,是禁軍挨著門搜人。
到處都在高喊著回話:“沒有!”“沒有!”
樓下院子中間,便是雙手叉腰吹鬍子瞪眼的何老將軍。
賈六剛要往下走,卻被恩和一把拽住,微微搖了搖頭。
兩個人便在樓梯上頭,俯身衝著樓下道:“何老將軍,公主吩咐,若能找到偷襲的人,請一定留一個活口。”
“那是自然!請公主放心!不過是幾個小毛賊而已!”何老將軍大聲答應著。
跟著他的話尾,後面有兩個禁軍一臉怪異地跑了回來:“因大家夥兒都來這邊戒備,後頭儀仗守備便不嚴,被偷了一箱公主的嫁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