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潘皇后躺了下去,滿面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我自然知道。”
“那您就別胡思亂想。”青諍心頭微松,一句緊似一句地跟著勸道:“潘家沈家,不是一樣的麼?別說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即便是不高,沒了韓震這個內憂,哪裡還有她老人家出來說話的份兒?韜光養晦、退避三舍是必定的了。
“至於郡主,就更不要提。她若不想落在……宮裡一輩子,她這個時候便只有趕緊嫁掉一條路。到時候,她嫁在京城,夫家必定不許她摻和朝局;嫁去外頭,夫家肯定再也不會讓她進京面聖。
“到時候,能照看太子的,再無一個得力的人。娘娘,就是您說的,事到臨頭,誰都靠不住,唯有自己。您可不能想別的,太子還小呢……”
青諍說到最後,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潘皇后苦笑一聲,睜開了眼,看向半空,就像是在看著自己已經在天上的父兄一般:“青諍啊,你想錯了……”
青諍直瞪瞪地看著面如死灰的潘皇后,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清寧殿的哭聲持續了很久。
久到被通報到宜嘉堂時,仍舊沒有停:“皇后娘娘和青諍姑娘已經哭了一個多時辰了,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青諍姑娘的嗓子已經哭啞了……”
“你剛才說,椎姑姑回了梨花殿,離珠卻出宮去了?可知道去了哪裡?”永熹帝皺起了眉頭。
來稟報的小內侍低頭道:“聽得說,郡主不放心旁人,所以要親自走一趟京郊,去溫泉莊子上接太子回宮。皇后娘娘鄭重託付,椎姑姑也說,若是郡主親自前去,大家都能放心些。”
永熹帝皺起了眉:“猛兒待得好好的,非把他弄回來做什麼……”
“陛下可別在旁人跟前這麼說。潘家畢竟是太子的外家。太子若不回來,不孝這個罪名,可就讓後世扣實在了。其實,您該趕緊讓禁軍去接他回來才對呢。”
餘綰溫溫柔柔地建議著,又衝那小內侍點頭,“你下去吧。可別走遠了,就在外頭,仔細聽著呼喚。”
小內侍下去。
餘綰萬般體貼地給永熹帝捏著肩膀,在他耳邊輕輕呵氣如蘭地說著:“如今不論是不是韓梧,反正是有人殺了潘氏父子四人。照著世人的眼光,害了太子的外家,還有個不害太子的?所以哪怕是殺潘家的人沒想到,只怕也會有旁人就著這個因頭去殺太子了。
“陛下向來疼惜皇后娘娘,又對潘家倚重有加,所以他們家裡一出事,陛下便氣得慌了。如今您冷靜了一回,自然會想起來,如今太子孤身在外,怕是極不安全的。
“雖然有……離珠郡主那樣武功卓絕的人親自去迎接太子回宮,但畢竟,她雙拳難敵四手。這萬一太子有個好歹,陛下卻沒有派了禁軍過去,日後,豈不是要追悔莫及?”
永熹帝沉了臉下來,一字不發。
“陛下,得去接。不然,外頭人還不定怎麼猜呢!”餘綰溫聲軟語,“妾身知道,陛下肯定不願意讓太子在宮裡看著採選。可是,有了潘家這件事,採選只怕無論如何都要停了……”
“朕知道,你不希望採選。你和陳氏,都不希望朕採選。”永熹帝長身而起,冷冷地看著愕然仰頭看著他的餘綰,“你們的心裡,只有你們自己的榮華富貴。我南氏需要開枝散葉,我大夏需要多多的皇子。採選,朕是不會停的。”
餘綰低下了頭,優雅而委屈地露出了她白皙美麗的頸項,就像一隻白天鵝:“陛下……妾身蒲柳之質,妾身的姐姐又不名正言順……咱們姐妹從未想過會專寵後宮。
“採選是遲早的事情。妾身姐妹又何苦只為了拖延一兩個月,就冒著觸怒陛下的風險?如今妾身姐妹,沒有陛下的恩寵,哪裡還活得下去……”
“更何況,怎麼殺潘家父子的主意,還是你出的。”永熹帝淡淡地看著她,冷笑了一聲,“你沒想到朕竟然沒有連皇后一起除掉,所以才慌著趕緊幫朕出主意遮掩。”
餘綰的臉上血色盡失:“陛下,妾身……”
“來人!”永熹帝再不理她,大步往外走,看那小內侍跑進來,立即下令:“立即命禁軍去溫泉莊子上接太子回來。要帶最精銳的去!告訴他們,若是太子出了事,朕殺了……”
說到這裡,永熹帝腳步忽然一頓。
禁軍一向都在潘家父子手裡,如今潘家父子一夜之間“暴斃”,他的下一位禁軍首領中郎將還沒有著落。
這可比去接太子的事情大多了!
永熹帝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