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就在載著鍾幻和沈沉、嚴觀、太子的馬車剛進城門之時,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看見馬車就眼睛一亮衝了過來:“我尋鍾郎!”
卻被九醞一把揪住。
坐在馬上懨懨的蕭韻臉色發白,根本就不想管,一眼看向蕭寒。
蕭寒的目光在那孩子身上打了個轉兒,點了點頭。九醞放了手,那孩子便似猴子一般,身手敏捷地跳上了馬車,掀開簾子往裡探頭,頓時一愣。
“找我?說什麼?”鍾幻一看那孩子的模樣,就知道只怕是毛果兒緊急遣了他的小心腹出了宮。
那孩子一看鐘幻的態度,大喜,貓著腰猴過去,附在鍾幻的耳邊嘀咕了兩句話。
鍾幻沉了臉:“現在來說這種話,之前他在做什麼?”
“之前?”那孩子打了個愣神,馬上反應了過來,忙又附耳過去,如此這般交待了一通。
鍾幻這才緩了神情,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去吧。讓他自己也小心點。”
孩子歡歡喜喜地跳下車去,跑了。
胸前箭已經拔了,草草裹了傷口的嚴觀有氣無力的樣子,卻還是哼了一聲,虛弱地道:“就知道你鍾郎在宮裡有眼線!這是出來給你送信的吧?”
“是又怎麼樣?”鍾幻衝著嚴觀翻了個白眼,“現在滿京城無人可信了。宮裡的人出來跟我交待差事。怎麼著?嚴太師有意見?
“那你倒是別冒失、好好活著啊!也讓人家把差事交待到你手裡來!這種時候當著太子的面兒說這樣的酸話,你這也叫為人師表?難怪教了一堆徒弟沒一個成才的!”
自從上了馬車就悄聲找了鍾幻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令各方人馬這樣肆無忌憚的南猛,一直都沉浸在失去外公舅舅的悲傷之中。尤其是,還不知道究竟誰才是害他們的兇手。
這會兒忽然聽見有人提到自己,不由茫然回過神來,怔怔地看向鍾幻:“先生可是叫我?”
“沒有。再歇會兒吧。”鍾幻看著他便覺得可憐,柔聲答話,甚至還撫了撫他的頭頂。
南猛乖順地點著頭,親近地靠在了他身邊,頭枕著他的肩。鍾幻輕聲嘆著氣,伸臂把他抱在了懷裡。
“鍾郎,前頭有禁軍前來,想必是接太子的。你可要帶著嚴先生和郡主入宮?”
蕭寒的聲音馬車外頭溫潤響起。
鍾幻有些猶豫。
嚴觀的傷是個太醫就能治,他不用管。但是他得給沈沉療毒。太后只怕是想讓沈沉回梨花殿的。但鑑於永熹帝已經喪心病狂到毒殺潘氏父子的地步,再把一個昏迷的沈沉送進宮去,實在是太冒險了。
可是南猛……
不論沈沉跟南氏皇族究竟是什麼關係,鍾幻知道:南猛就是沈沉的眼珠子。
現在若是自己帶著沈沉回郡主府療傷,卻把南猛交給禁軍帶進宮去——天知道還有誰會鬧出什麼么蛾子!
想著這些事,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南猛臉上,諸多猶疑。
“先生,我得回宮看我母后。她還不知道傷心成了什麼樣子呢。可是姑姑現在的樣子,最好不要進宮,趕緊回郡主府休養吧。我自己跟禁軍回去就好。”
南猛雖然悲傷,卻十分懂事。
越懂事的孩子,越讓人心疼。看著那張小花貓臉兒,鍾幻做了決定:“左右是進宮,你跟著我們繞一趟。到了承福坊,我讓趙真陪著你進宮,寸步不離你左右。直到你姑姑醒了,咱們再聽她怎麼安排,行不行?”
如今的離珠郡主府,大管事便是趙真。趙真是個內侍,武功卓絕,卻是沈沉最信任的人之一。
所以,由趙真貼身保護南猛,不僅鍾幻放心,想必沈沉也只有這一個辦法而已的。
南猛聽了,也覺得合適,點頭答應下來。
過了一時,果然禁軍的馬匹腳步聲停在了馬車外頭,有人高聲道:“末將萬巡,率太子右衛率五百兵將,前來護衛太子回宮。”
“姓萬?”蕭寒坐在馬上,眉梢輕動,不由得脫口問道:“當年的萬大海萬老將軍,是閣下什麼人?”
黑盔黑甲一張黑方耿直臉的萬巡抬起頭來:“是家伯祖。如今竟還有人記得他老人家。這位兄弟,有心了。”
聽見這個對話,鍾幻的心終於定定地落了下來,微笑著對南猛道:“這位萬將軍家學淵源,當是忠義之輩。太子儘可信任。”
“孤知道萬老將軍。他老人家很是了得,皇祖父十分愛重的。只是當年韓震與他不合,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