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老了……剛才老皇叔進宮去看哀家,就怕哀家撐不住。白髮人送黑髮人……”沈太后垂淚不已。
眾人忙勸。
沈太后緊緊地抱著南猛,泣道:“先帝走了十年了,哀家心如枯槁。年初又處置了跋扈的韓氏,平定了北境邊患。哀家原還想著,四海昇平,朝野安定,哀家可以放心地去見先帝了……
“可是如今大變突起,太子年幼……曹相,羅相,咱們這三把老骨頭,只怕還要再撐幾年,扶保幼帝,才對得起先帝……”
“母后,先帝……已經不能用在父皇身上了……”沈沉輕輕咬住嘴唇,低聲提醒,睫毛一顫,淚如雨下。
沈太后被這一句說的悲從中來,掩著嘴哭出了聲:“是,是,哀家,哀家怎麼也想不到……”
想起父親憐愛呵護的息王和記起伯父慈祥面容的蓮王都忍不住低下頭跟著掉淚。
曹相和羅相也跟著傷感。
“大事未定,太后還請節哀。”曹相顫著鬍子,嘆口氣,挺直了脊背,回頭指派:“於尚書,禮部怕是要忙了。”
於尚書平靜地欠身答應。
先祥和帝大行喪事時,他已經是禮部尚書了。如今辦這件事,自然是輕車駕熟。
“從沒帝后喪事一起辦的時候,禮部怕是人不夠用。於尚書帶著蕭韻吧,他是嚴先生的徒弟,來往欽天監也有個香火情,想來比旁人方便些。”沈太后有些疲累地說道。
羅相立即點頭:“正該要個年輕的跑腿。於狀元待詔翰林院,隨侍太后和太子。蕭探花跟著禮部,那尹榜眼便跟著老夫吧?”
竟是立即便想把尹禽搶到自己麾下。
曹相不滿地瞟了他一眼,哼道:“羅相跟前還有蓮王正在學習,不如讓尹榜眼跟著我吧?”
“太子年幼,哀家衰老,朝中大事須得息王和蓮王輔佐,怕是各部都要走一走,不好說單留在哪裡。曹相若是也需要人,不如從二甲裡頭挑一挑,也還有挺多好的呢。”
沈太后看似在勸和,卻轉眼便定了輔政宗親。
底下眾人都是一驚,忙又都低下頭去應諾:“是。遵太后懿旨。”
“以後天下兵馬交給童將軍,京城衛軍交給萬巡。”沈太后閒閒說來,卻是處處要害,“哀家聽說,皇帝前天已經跟兩位相爺商議過,要擢童將軍的兵部尚書?日後他要統兵征戰,怕是並不能長久留在京中。
“給牡丹長公主送嫁的何老將軍畢竟世代將門,給咱們大夏做個兵部尚書還是綽綽有餘的。這個位置就給他留著吧。童將軍沒有異議吧?”
童傑一愣之餘,下意識地先看向沈沉。卻正看見她眸中寒光閃過,似尖刀一般刮過自己的頸項,頓時覺得脖子喉嚨一陣涼颼颼的,忙低頭欠身:“太后倚重臣下,臣下豈有異議?”
“童將軍也曾經跟著韓震輾轉征戰,軍中的情形自然不用哀家再說什麼。實在有事沒人商議,一則跟何老將軍、萬將軍商議,一則跟兵部原來那幾位商議,再來,也可以進宮跟哀家,和離珠郡主唸叨唸叨。”
沈太后神情淡淡,卻歪頭看了沈沉一眼。
沈沉不動如山。
眾人猶疑的目光都聚焦過去,卻被沈沉狀若無聞的淡定鎮住,表情複雜地各自低下了頭去。
唯有工部孫尚書面帶喜色地笑了笑,拱手諂媚:“離珠郡主家學淵源,武功卓絕,尤其是在弓箭上的造詣,可稱得上是我大夏第一。太后這一旨意,實在是妙極巔峰……”
“我傷了左臂的經絡,怕是再也舉不動弓、拉不開箭了。”沈沉漠然開口,“孫尚書,你還是把注意力放在公事上的好。
“我聽說,今春桃花汛雖然沒有鬧出什麼禍事來,可與南越交界的幾處江段,卻都在近日出現了險情。天子駕崩,太子即位之時,若是因為你們不留心,出了什麼亂子,被居心叵測的人說成什麼天命天意……”
沈沉的話頓住,現下的情形,實在不是個威脅重臣的好時機。
可是,有人卻不管這一套。息王接著她的話便哼了一聲,陰惻惻說道:“那你就等著腦袋搬家吧。”
孫尚書被這一番話說得肩頭一抖,低下頭去,一言不發了。
“事情多如牛毛,咱們一件一件地辦吧。”沈太后疲憊地拍一拍南猛,和聲道:“猛兒,去給他們行個禮。今後,你的天下,可是他們幫著你守呢。”
南猛抬頭看看她,又不由得轉頭去看沈沉。
沈沉彎彎嘴角,上前一步,伸手過去。南猛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