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后潘皇后和沈沉的話一個比一個有道理,永熹帝只有勉強答應下來,但是心底的怒氣卻無論如何都消不下去。
繞著太液池走了大半圈當做散心,但他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最後滿面陰沉得幾乎要滴下水來。忽然便立住了腳,沉聲道:“朕要去賞花。”
聲調絲毫都沒有壓低的意思。
毛果兒身子輕輕一顫,連忙回頭看了一眾跟隨的宮人侍衛一眼。
眾人各自帶著疑惑茫然後退了三步。
“陛下,這時節梅花開得正好。只是梅林路遠,您還是坐御輦過去罷?”
梅林和仙霞宮並不是一個方向,但隔壁的宮室裡也住著幾個眼巴巴盼望著永熹帝的美人才人。
毛果兒這話顯見得是在委婉地勸阻了。
可惜,永熹帝並不領情,刻板地強調:“朕要去慣常的地方賞花!”
毛果兒微不可聞嘆了口氣,只得轉回頭對著眾人揮一揮手,令他們散了:“去跟香軟說,把寢殿收拾了。陛下今天有些疲累了,一會兒回去須得歇一歇。”
宮人們安靜答應,悄悄對視,莫名退下。
此處距離仙霞宮已經不遠,永熹帝和毛果兒站在水邊等眾人散盡,慢慢地走了過去。
照舊是從角落裡鎖緊的小門悄悄進去。
一番胡鬧之後,永熹帝歪在仙霞宮寬大的玫紅櫻粉床榻上,百無聊賴地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絮絮地說了,又發脾氣:“她到底是什麼意思!?邀買人心麼?”
依舊鮮嫩豔麗的陳太妃坐在梳妝鏡前仔仔細細地給自己梳頭淨面重新化妝,都聽完了,毫不在意地一笑:
“你又想偏了。她那意思是說,你要做事沒問題,但是不能在京城裡明目張膽地做。面子上的情兒做足了,再多的手段,背地裡使去。
“至於她們那些內宮婦人,別要讓她們知道便是。不然她們不勸顯得不良善。”
永熹帝怔住,過了一時,哈哈大笑,連連點頭:“有理!極是有理!難怪離珠一說要把那些人送去東寧關前線,她便跟朕說這個話。”
拍手坐了起來,想一想,又皺了眉:“只是此事須得尋一個妥當人去做才好。潘家的人請去前線,雖然好,卻個個假仁假義,只怕是不肯替朕解決這個麻煩的。”
“哪裡用得著那麼大的官兒?你找個小內侍,帶上一壺酒,路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辦了。一個監管不力扣在潘家人頭上,看他們還再嘰嘰歪歪!”
陳太妃輕浮地起身,將原本裹得緊緊的桃紅錦裙抖開,順一順自己的長髮,衝著永熹帝擠擠眼,“聽說早些年大家收拾那些不聽話的臣子時,都是這個手段。好用得很!”
永熹帝聽得眉飛色舞,哼笑一聲,仰起臉來:“那朕還真有個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哦?是誰?”陳太妃坐到他身邊,伸手摟了他的腰,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好奇地看著他的側臉問。
永熹帝看著近在咫尺那張吹彈可破的臉,不由伸過頭去親她,笑道:“你別管。我還有件事要你幫忙。”
“那就要看我願不願意幫了。”陳太妃躲開他的親吻,遠山眉輕輕抖動,嬌媚動人。
“你可就攥在我的手心裡,還敢說什麼願不願意?!”永熹帝露出森森的白牙,眼神便像惡狼一般。
……
……
第二天,永熹帝笑容和煦地在朝上表示,太后娘娘親自替那幾員將軍作保說情,準他們戴罪立功。又將那幾個人都押到宣政殿上,未開口先嘆氣,掩面表示痛心,最後親切說道:
“若依著國法,朕也救不了你們。然而如今邊疆有事,正用得著你們。還望你們看著黎民百姓,奮勇殺敵,將功抵過。朕也好有理由免了你們族人的懲罰。”
言下之意,竟是指這些武將們必須要拿自己的軍功來救自家合族的性命!
文臣們肚子裡的彎彎繞都多,當下便有泰半的人都聽懂了這潛臺詞,不由得各自嘆息。
轉過臉,永熹帝笑呵呵吩咐潘家三郎潘霸:“朕知道你早就坐不住了。也罷,京中已然沒什麼大事,索性你先帶了本部禁衛軍,同這幾位一起去東寧關吧。”
押解的差事,竟如此大動干戈地交給了一位國舅爺!
就是羅相,此時看向永熹帝的目光都微微閃爍。
潘霸心知不妥,卻只得先凜然遵旨。
而宮中聽說了這個訊息,果然都鬆了口氣。沈沉甚至還偷跑出宮去大理寺看了看那幾個人,笑著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