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關注雲暮回答的人遠不止凌君玄一個。
雖說凌君玄的聲音很低,但站在車旁的陸霆,以及在剛剛的兵荒馬亂中走過來的齊瀾,兩人都聽到了凌君玄那句裹著疑問句外殼的肯定句:“你結婚了?”
陸霆乍然聽到這個稱得上勁爆的訊息,也只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對他來說,雲暮只是一個他看得上的朋友,朋友的私生活與他無關,他懶得理會,也無暇八卦。
遇到齊瀾之前,他本來是個很佛性的人,屬性為一條徹頭徹尾的鹹魚。
別人吾日三省吾身的內容是,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而他吾日三省吾身的內容是,做事要三思而後行——
事情能不能不做?能不能明天做?能不能交給別人做?
但是他遇到了齊瀾。
於是他的童年沒了,青春沒了,生活中的隨心所欲差不多也沒了。
他為了爭一口氣,天天鞭撻自己,然而齊瀾一直站在他拍馬不可及的高度。明明他已經是第二名了,可他們之間的距離看上去天涯咫尺,實際上咫尺天涯。
贏過齊瀾的想法在歲月的積澱中不斷加深,已經成為他徹底的執念。
所以雲暮這個幫他掰回一城,讓他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次的姑娘,她要當他爸爸,他也不介意多一個爸爸。
而對於走近他們三人的齊瀾來說,他完全看不透現在的情況,不明白這到底算不算是修羅場。雖說這是雲暮的修羅場,並不是他的。
剛剛驚撥出聲又很快消聲離開的男人,語氣裡隱隱含著幾分質問意味的凌君玄,以及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和女生關係這麼密切的陸霆。
這三個人似乎都和雲暮有著別人猜不透又極為密切的聯絡,因為他們的關係像是籠罩在一層模糊的霧靄裡,反而演變成旁人眼裡更深層的曖昧。
其他觀眾顯然沒有注意到他們這個小範圍中緊繃的氣氛,因為他們的關注點不在這裡,而在自己賭注的輸贏。
按理來說,在這種彷彿要凝固起來的緊張氣氛裡,遠離是最好的做法,畢竟這件事與齊瀾無關。
但齊瀾的雙腿就像被釘住了一樣,死活下不了決心離開,因為他也想聽聽雲暮的回答。
她是第一個闖進陸霆生命中的女生,本身也足夠優秀,耀眼奪目,足以讓人順理成章地為她傾倒,折服於她的魅力之下。
齊瀾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從心底不斷湧動以致於氾濫成災的警惕。
掩藏在警惕之下的,還有他那二十多年來,難以言明的小心思——
他害怕陸霆被其他人吸引,不再圍著自己打轉,而是和別人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他恐慌了。
他終於發現,人都是貪心的,若是沒有云暮的出現,他覺得陪在陸霆身邊就夠了,可現在情況有了變化。
現在的情況是,他和陸霆之間的關係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再不出手,明年就可能喝陸霆的喜酒。
在下定決心做點什麼的此刻,齊瀾的內心忽然產生了些黑暗色彩的小心思。
如果雲暮能在接下來的回答裡,讓陸霆徹底死心,掐滅她和陸霆之間的一切可能,就再好不過。
在三人的等待裡,雲暮終於出聲了。
她的語氣很平靜,沒有避而不答的意思,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我媽媽去世前讓我領的證,現在她入土為安,我也和對方簽好了離婚協議書,後天就拿離婚證。”
她自認為這已經是最委婉的說法了,但腦海裡還是傳來了系統機械化的提示音,這道提示音像是冷冰冰的風雪裹著利刃直接戳中了她心裡最柔軟那一部分,讓她控制不住地想哭。
【男主厭惡度+3,厭惡度達到10之後將開始扣除積分。】
她上一次聽到厭惡度增加的提示還是在第一個世界,因為厭惡度增加的次數太少,所以印象極為深刻。
第一次是在她班師回京的慶功宴上,她對攝政王虛以委蛇,似乎被皇帝誤會,導致厭惡度+2。
但云暮這時候還沒喜歡上凌君玄,所以對厭惡度的增加有疑惑和不滿,卻沒有半分委屈。
第二次是她故意湊近了皇帝以後,才揭露自己女扮男裝的真實身份,讓毫無與女子相處經驗的他驚慌失措,於是厭惡度+1。
可他增加厭惡度的同時還增加了二十幾點好感度,而且她沉浸在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的愉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