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
他虧欠她的。
情、欲、權、名。
都虧欠她。
所以他只能由著她任性。
有些事,戳破了窗戶紙,就誰也過不好。不如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下去。至少面子上他是佔盡了便宜的。
紀雪蓮站起來:“你好好想想吧,我不逼你。”天底下男人多的是,她說那一番話,不過是因為他的名字,讓她動了一點心。
紀與芰,同音。蓮與芰,同義。
像是命中註定的名字。
芰臣俯身叩頭:“奴願意。”
【六】
芰臣得了一間單獨的廂房,再不用伺候別的貴人。這在九春樓是獨一份,令不少小倌羨慕不已。
他每日除了讀書練功,就只剩下等待。
紀夫人一個月能來九春樓一兩次。每次一來,他便想著法地讓她開心,再陪著她用一頓飯或者喝幾盞酒,閒聊幾句便目送她離開。
如此過了一年光景。
芰臣記住了她不愛吃魚,喜歡吃炙羊肉,愛喝辣口的冷酒。小憩時,喜歡枕著他的胳膊,手指要纏在他的指間,就像最尋常的夫妻那般
他想著這樣過一輩子,也是不錯的。
誰知紀夫人突然就不來了。一個月,兩個月,仍不見她來,他心中未免慌張,去問吳掌櫃,吳掌櫃卻道:“銀子給足了,你就莫要肖想別的。貴人們的事,不是你能打聽的。”
話雖如此,他卻擔心。可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能等。這一等,就等了小半年,到次年上元節,紀夫人還是沒有來。
他便換了衣裳,悄悄地去秦府外守著。恰巧看到好幾輛馬車魚貫而出,只有她是騎馬,與秦文燾並駕齊驅。
秦文燾身形魁梧,披著墨色的大氅,她英姿颯爽,肩上披的是紅色的斗篷。兩個人的眉眼都帶著英氣,像是一對金玉璧人。
紀夫人似是感覺到有人在望她,朝他這頭看過來。
芰臣連忙往陰影裡縮了縮,又自嘲地笑了。說不清心裡是失望還是嫉妒,最後又暗暗罵自己一句“不惜福”。
他就是一隻垂涎人間繁華的碩鼠。不過是靠著一個名字得了她的青眼,竟妄然覺得自己與她在冥冥之中有了牽連,其實人家根本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過了端午,紀夫人才來尋他。和以往不同,她這次戴著冪笠還用了陌生的馬車。
一年不見,也沒有解釋。兩人不知疲倦地翻雲覆雨了一整日。天黑shi紀夫人起身要走,卻被他抓住手腕拽回到榻上。
芰臣將她壓在身下,啞著嗓音問:“這一走,又要多久才來?”
紀夫人笑而轉問道:“上元節那日,你可是去偷偷瞧我了?我看了好一陣才認出是你來。”
“我問你,我還要等多久?”
她答不上來,只好避開他的凝視:“我明日讓人多送些銀子——”
嘴唇被他急切地堵上,像是在洩憤,他開始啃咬起來。
“唔——你——”她推開他,又被吻住。
這一次他用了最不討好的方式侵佔她的城池。她沒有怪他,只是摟著他一起沉淪。
可再沉淪,也有清醒過來的時候。
紀夫人穿好衣裳,手指剛碰到門閂,聽見芰臣在她身後道:“雪蓮——”
他頓了頓,艱澀地試探:“我想贖身了。”
紀夫人背對著他,看不出她的情緒。沒考慮多久,她仍舊背對著他:“好,銀子我替你出了。”
說完,頭也不回,拉開門走出去,似是沒有半分眷戀。
【七】
七月的京城,變了天。
聖人病倒,皇宮的禁衛被人接管,秦文燾雖還是禁衛統領,卻被派去守著宮城北門。
芰臣贖身之後,並未改名,在京城租了一間小屋子住著。這日他剛出門,險些被來勢洶洶的兵馬撞倒。
“出大事了!”鄰居們議論起來,“剛才我回來的時候,看見長街都被人給佔了!”
“佔了?”
“每家每戶門口都被兵包圍了!”
“別的就算了,連禁衛統領家都被人圍了!”
雪蓮!芰臣心頭一慌,逆著人群跑,他越跑越快,街上的兵馬越來越多,到了街口徹底被兵馬攔死。
“我有重要的東西忘在鋪子裡了,麻煩通融一下,我去拿了就走!”他塞了好些銀子給街口的守衛。
“快去!”那士兵掂掂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