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可有異議?”趙函心底突然泛起一股不甘,這般逼問他。
太子還未登基,難道就要清算先帝的親信嗎。即使知道衡玉改革的做法觸怒了不少人,但趙函這幅做派還是讓有些臣子產生了兔死狐悲之感。
畢竟只有衡玉一個人是無法推動這麼龐大的新政的,直接或間接參與到新政的官員幾乎佔據了朝廷的半壁江山。
還是葉尚書老謀深算,連忙向趙函使眼色。
“殿下多慮了。”衡玉俯身,不卑不亢。
“那吏部右侍郎為何不附議?”
“因為臣想問殿下一件事。”衡玉突然直起身子,直視趙函,“若殿下登基,可還會繼續推行新政?”
趙函蹙起眉來,還未開口說什麼,葉尚書已經一步上前,冷聲呵斥道:“許大人,你放肆了。殿下之尊,是你可以逼視的嗎?”
衡玉悠悠瞥了葉尚書一眼,沒有說話。
“無妨。”趙函出聲阻止葉尚書,望著衡玉,斟酌著回答他剛剛的問題,“新政推行影響過大,理應謹慎,許大人之前推行新政雖有成效,但那樣的做法未免太過激進了些。”
“所以殿下是打算停止新政,即使新政已有成效,即使那是先帝的心血?”
趙函蹙起眉來,這話他要如何答。若他說是,傳了出去豈不是會有人說他為臣子不忠為兒子不孝?!
趙函的避而不答已經是最好的答案。衡玉垂眸,俯身再拜,“殿下乃儲君,國不可一日無主,臣請殿下登基。”
原本在衡玉提到新政時,眾人還以為這位年輕的權臣要做些什麼阻撓太子登基,甚至於葉尚書和葉皇后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只要衡玉有異動就立馬把他拿下。
趙函想到了很多衡玉可能有的反應,唯獨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如此平靜地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對方卻完全沒有出招的意思,趙函胸中的那口鬱氣一時間有些不上不下,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難以遏制的殺意。
但先帝剛剛閉眼,此時就向忠於他的臣子揮刀,容易引起朝臣恐慌。反正他將要登基為帝,許衡玉還能做些什麼呢。
衡玉不是不能出手做些什麼,他只是沒有選擇出手。
即使太子登基為帝后隨意找了個藉口除了他身上的吏部右侍郎之位,並且把支援新政的大半朝臣全都貶謫外調。
就像他當時告訴先帝的一樣,趙函是先帝選的繼承人,所以他不介意多給趙函一次機會。
趙函採取行動之後,三月前尚且聲勢浩大的改革派一時間已經大廈將傾,不由讓人感嘆起局勢變化之快。
之前一直忙到把自己婚事都擱置的衡玉突然就空閒下來,有了慢悠悠品茶的閒心。
朝中放在許府的視線越來越少,不過半年,曾經熱鬧的許府就門可羅雀。
屬於這位青年權臣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只要陛下和葉家還在,他就不會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又何必再關注這樣一個人呢。
就連一直派人監視衡玉的趙函,慢慢的也放鬆了對衡玉的警惕。畢竟比起一個已經失勢的人,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值得趙函擔憂,甚至這件事情更加讓趙函輾轉反側,寢食難安。
朝堂之中少了一個磨刀霍霍的改革派,也還有葉黨與範黨在針鋒相對,而且範黨在葉黨面前已經幾度敗退。
曾經身為帝王最堅實後盾的外戚,終於在這位年輕帝王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在這種時候,衡玉見到親自上門拜訪的範琦,並不意外。
“師祖,您若是要見我,派人過來說一聲就好了,又哪裡需要親自過來?”衡玉小心把範琦從馬車上扶下來,攙扶著他去亭子裡坐著。
範琦已經老了,髮鬚皆白,說話的時候再也不復當年的中氣十足。
歷經三朝,任內閣首輔十幾載,走過那麼多朝廷傾碾,依舊敗給了歲月。
範琦望著悠閒飲茶的衡玉,輕嘆出聲,“因為我不想陛下知道我來見你。”
涼亭內的石桌上擺放有一套乾淨的茶具,衡玉拿過一個乾淨的茶杯親自為範琦斟茶,把倒滿茶水的茶杯移到範琦面前,“師祖說笑了,那位不知道派了多少人來監視我,在許府裡見面,比在範府裡見面還要危險。”
範琦不會低估衡玉對於自己府邸的掌控力,要不然衡玉也不會敢把他帶到涼亭裡談話。但見衡玉直接否認了,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而問起許斐的情況來,“你父親他們在江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