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兄,我們從來都不是敵對關係。”孔千羽嘆了口氣:“所以你大可不必,把全身的刺都豎起來。” 孔千羽也沒想好,或者說,她強迫自己不去想,自己與三師兄到底該何去何從。 她並不想傷害他,這一點很清楚,曾經近千年的師兄妹情誼,各位師兄對她的好,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三師兄是其中對自己最好,性格最跳脫,同時也是天賦最高的一個。 尤記得師父曾經說過,三師兄的天賦,遠在師父之上,極大可能會是他們之中,最先得道之人。 可世事無常,其餘的師兄都與師父在天庭團聚,只餘她一個魯鈍的,外加三師兄一個腦子進了弱水的。 她實在是忍無可忍,終於還是問了出來一直壓在心底的問題:“三師兄,你告訴我,當初你偷宗門至寶,叛出師門,究竟所為何事?” 那麼一個無甚作用的破燒火棍——額,也不是全無作用,她用起來還挺得心應手的,但是吧,再好用也不過一件法器,他們想要,磨磨師父,更好的要多少有多少,何況三師兄自己還會造。 得不償失,但凡還有點殘存的腦子都幹不出來的缺心眼事,偏偏三師兄就幹了! 她想了近兩百年也想不通。 更想不通的是,為何師父一定要讓自己來捉三師兄回去,明明宗門對尋他一事不甚上心,說不得在背地裡,掌門人還得關起門來大笑三聲,終於不用拿個廢物當宗門至寶,惹其他門派嘲笑了。 所以,三師兄跑就跑了,師父你如此執著是幹什麼啊?還告誡她不止一次,找不回三師兄,她修不了正果,成不了仙。 他們之前到底有什麼孽緣?上輩子自己挖了三師兄的祖墳?還是三師兄殺了自己全家?非得要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大可不必吧! 她曾經也想置之不理,反正師父都跑到天上去了,想要回來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的靈氣根本支撐不了真仙下界,會直接崩潰。 一門心思地閉關修行,想要感悟天道,水到渠成,位列仙班。 然而她枯坐十年,修為無甚寸進,或者更準確說,是從三師兄叛出師門開始,她便覺得修行極為艱難,卡在元嬰後期多年,連體內的經脈都多了幾分遲滯。 思來想去,她才追隨三師兄的腳步,來了這個凡人世界。 幸也不幸,她找到了他,在知道他穿越時空壁壘付出了什麼代價後,她肯定自己相當心疼他。 青虛派一代天驕,失了肉身,險些隕落,以妖獸身份生存下來,其間多少心酸,單看現在三師兄的性子左到什麼程度,就可見一斑。 以前多灑脫多豁達的一個人,現在但凡自己有點風吹草動,他都懷疑自己要殺他。 近千年的情誼,難道自己在他心裡,就是個冷血冷情的人嗎?她也是有心的,她也懂好賴的。 她就是不理解,為什麼三師兄要作死,陷入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地步? 玄傾沉默了。 這份沉默讓孔千羽的心也跟著沉了沉。 她苦笑道:“咱們師兄妹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既然已經開口,今天不問個答案出來,她無論如何都不甘心。 玄傾繼續沉默,事實終究如何,自己說出來,於現在的小師妹不利,她有她的使命,可是現在的她,心智足夠成熟嗎? “你說話啊!”孔千羽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無論是他,還是那群上了天的,對待她時,都好像她一捏就會碎一般,小心翼翼,什麼事都想要瞞著她,替她扛。 她是個成年人,修為不俗,身手了得,她也可以,為師兄們撐起一片天,為何他們就是不信她呢?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需要你知道的時候,我自會一字不落的告訴你。” 玄傾原本以為他有幾十年的時間慢慢跟小師妹說清楚,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能活著回去。 這具身體外表看來還好,內裡早已千瘡百孔,以他的修為,也只能再維持百年。 百年之後,想來小師妹也快要賺夠功德飛昇了。 到那時再告之於她,想必會更容易接受吧。 師父給他的重擔,他也算完成了,他們這一支,一個都不能少。 除了他自己。 他自下定決心那日,便沒想過再活著回去。 師父啊~你還真是給了徒兒一個大大的重擔啊! 玄傾抬頭望天,只見原本晴朗的天空有白雲聚攏,其上隱隱透出幾分光暈,內有人影若隱若現。 哈哈,現在你可打不著我嘍~ 正殿裡,未塑金身的木頭像眼睛裡突然流出兩條血淚,玄傾看到後嚇了一跳,轉頭看向小師妹,後者正因得不到回答,又不忍與他兵戎相見,對著桌椅板凳撒氣。 只見半尺厚的石板像豆腐一樣被切成無數個長條。 砍得好,這玩意冬天坐上,比宗門的極北冰棺還涼,都快把他凍出痔瘡來了。 趁著小師妹不注意,玄傾閃身擦乾木頭像的血淚,又出來抬頭看天,眼神中充滿警告。 聚攏的白雲四散開來,轉瞬消失不見。 孔千羽撒了氣,又有些心疼被砍碎的桌椅,雖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也是花了真金白銀買回來的。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