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顯新進屋的時候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婉庭空還在低頭擦著裙子上的水漬。抬了頭聽到的第一句就是孫顯新叫的那聲“爺爺。”
她覺得奇怪。停了手上的動作去看。沒戴隱形眼鏡,距離又隔得太遠。婉庭空微眯了眼那人的五官卻還是看不真切。只見了一身簡潔休閒的灰色西裝和一頭乾淨利落的黑髮。
楚老爺握著茶杯的手緊了又緊。嘴微張著片刻又下意識地抿起。最後才吐出一個“坐”字。
氣氛一下凝固起來。楚母的臉色很不好看。楚修璇和在座的都沒了聲。楚修巖倒還鎮定。和孫顯新對視了一眼,叫了聲“哥。”又迅速地轉開。
阿姨很快新備了副碗筷。那人坐在了先前楚修巖的位子。也就是婉庭空的對面。
她抬眼的時候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不經意地一瞥又很快轉了視線。婉庭空看清了他的臉也是一怔。急著想再確認一下所以並沒有太多顧慮得打量著。直到他拿出禮物遞給老爺子她才真正收住視線。
是他。那天在店裡挑玉的。
剪了發換了衣服很難認出來。倒沒有更好看。顯得面板愈加黝黑了。像是長年累月暴曬出來的。眉眼倒沒怎麼變。只是眼神黯淡了些。不似先前那般冷冽了。
楚老爺開禮盒的時候手都是抖的。看見那串翡翠。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的聲音卻異常平靜,甚至聽不出任何討好的安慰:
“一點小心意。希望爺爺喜歡。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楚老爺連連點頭。眼眶都是紅的。輕撫著那串通透的翡翠,像是得了什麼絕世寶貝。
婉庭空還是沒太搞明白狀況。抬眼去瞧楚修巖。他挺淡定地坐在一邊。不慌不忙的。
老爺子開始向對面那人一一介紹在坐的各位。他很有禮貌。都分別打了招呼。沒有因為眾人先前並非善意的打量而表現出任何的不悅。老爺子跳過了楚家自己人的介紹。提到婉庭空的時候忽然就笑了:
“那是汪家的小孫女。還小的時候我帶她回過老家幾天。有印象麼?那時候臉肉肉紅紅的。像小蘋果。”
奶奶還補充說:“人家喊她蘋果她不高興。回來就哭。小時候就是個哭包。”
話一說完整張桌子的人都禁不住笑了起來。沉悶緊張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了。連楚修巖都看著婉庭空笑。婉庭空的臉青了一陣又白了一陣。直想找個地縫往裡鑽。對面那人的眼神卻很平靜。似乎並未被稍顯歡愉些的氣氛所感染。視線在婉庭空的身上多停留了幾秒。才回道:
“不記得了。可能太小。”
婉庭空衝他禮貌地笑笑。挺慶幸他的不記得。
老爺子提到老家的時候。婉庭空便大概猜到他是誰了。她知道楚家有些不輕易公開的花邊事。從修璇那聽來了一部分自己又組織了一部分。是說楚父和楚母結婚好幾年肚子都沒訊息。楚父是楚家的獨子。上頭只有一個姐姐。那時還沒過世的楚老太太又急著抱孫子。說實在不行就找代孕。楚母堅決不同意。可幾年來一直無出也無法。楚父先前也不同意。但抵不住老母的百般哭鬧。開始試著找代孕。最後尋了一個鄉下老家待嫁的姑娘。說身子乾淨。可家裡窮。願意給有錢人生孩子。後來楚家就把人接進城裡。安排了住的地方專門請了人伺候。沒隔幾個月果然傳來了好訊息。這回把楚老太太高興壞了。就等著來年初春抱上孫子。沒想到。來年初春楚母的肚子居然也有了動靜。那位待嫁姑娘卻快臨盤了。
聽修璇說那女人生的也是兒子。不過她從沒見過。家裡人也從來不提。楚修巖生下後。楚家給了錢把那女人打發走了。孩子也一直養在老家。
可是現在這人姓孫不姓楚。而且長得也和楚家人不像。
婉庭空想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也不打算深究。她自己的破事都一堆來不及琢磨別人的。
整頓飯吃得食不知味。飯後幾個客人和老爺子一一告辭。楚母說身體不舒服。讓楚修璇陪著回了房。婉庭空本來一早就要跟著奶奶回去。卻被楚修巖攔住說廠裡有些裝修設計的事想找她商量。等下送她回家。
婉庭空一臉不願意。說要回家。下次再說。卻被奶奶拉出來訓了一頓:
“什麼下次再說?!能幫忙就幫忙。人家給教題那會兒都忘乾淨了是不是?知恩圖報也都不懂了?”
婉庭空委屈的直咬唇。卻不敢頂撞奶奶一句。看她出門上車然後揚長而去。
楚修巖在大廳裡看著門外的婉庭空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