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很客氣,也並不排斥疏離。
真的就像是因那輛擋道的車而偶然相識的陌生人,從未發生過交集。
……………………………………………………………………………………………………………………………………………………………………………………………………
今年冬天下了第一場雪,整個城市就像披著厚重的灰色大衣。
電臺裡的新聞講著最近幾天空氣汙染指數近乎爆表,夏陽下車的時候裹緊了身上的白色羽絨,呵出的氣便迅速絨進那團霧裡。出門那刻還不信邪的將口罩扔在玄關的鞋櫃上。現下便後悔了。
她繞過一排廠房,走進拐角處稍高的大樓裡。
週末的樓道安靜而冷清。頂層的那頭更是靜默得出奇。
婉庭空推開最裡間的玻璃門,便傳來孫顯新不高不低的聲音。
男人見她進去了像是沒看見。依舊指著桌上的一疊紙,對著屋裡的那個女人說話:
“我看我每天也不用做別的事,淨來幫你改表就行。你是不是該每天發我工資啊?”
他講的時候明明是笑著的,眉眼卻冷得很。
那個女人年齡看上去比他大了一截。站在那裡啞口無言。
等財務重新抱著桌上那疊紙出去,夏陽才笑道:
“火氣那麼大做什麼?”
孫顯新卻頭都不抬地介面:
“我沒那麼多表讓她練手。這種事做錯一次能通融,做錯二次還放過,不識趣的就會當縱容。”
夏陽抿抿唇。看他說得認真。憋著嘴小聲埋怨:
“好凶。”
他顯然聽見了,這才從一堆報表裡抬起頭,整個表情緩下來。唇角微微勾起。整個人稍顯溫和了些。口氣也和方才的冰冷陰鬱相差甚異:
“先坐沙發上等我下。想想晚上吃什麼。”
夏陽依言坐下,剛想開口,他桌上的電話又突兀地響起。孫顯新接起來,聽了幾句便沉著聲音:
“指標資料不是憑空捏造,是根據去年的資料推算出來的。今年所有人的業績考核都會和結果做捆綁,對每個人一樣,都會有困難。”
“現在人人頭上一把刀。開了年所有指標都上去。廠裡所有銷售,所有市場現在都是這樣的考核標準。如果你一個人無法達到考核標準,總指標沒有完成,同部門的人也會跟你一樣遭殃。”
“。。。。。。”
“我已經讓市場再多談幾個大渠道進來,你自己這邊再跟緊些,指標不是沒有可能完成。獎金公式你也看見了?指標大,獎金階梯也很大。”
“。。。。。。”
“所有部門同事會想辦法幫你一起達成目標。但你首先自身要有信心。明白麼?”
“沒有試過就說自己不行。不是虧了自己?”
夏陽窩在沙發上聽著他的循循善誘。等他勸解完一番,掛了電話。才笑著出聲:
“孫總好耐心,當你的員工真是福氣。”
他對她的不正經一點不介意。反倒推開手頭那些訂單合同。靠在椅背上。聲音悶悶的:
“說我兇的是你,說我耐心的也是你。真是一張嘴兩層皮。”
夏陽眨了眨眼,回道:
“怎麼不說你變了又變,讓人措手不及又看不清呢?”
她說的時候眸子望向他,像是在等著他接話。
孫顯新卻冷著嘴角:
“我還有什麼好琢磨?爛胚一個。你應該很早看清才對。”
這樣的答案最符合他的邏輯。也最符合實情。卻總叫人寒心。
她垂眸;索性避開打太極式的話題。重新開口道:
“庭空回來了;見過了麼”
她的語氣微淡;聽來有些漫不經心。
孫顯新卻不答反問:
“你見過了?”
夏陽搖頭,繼續道:
“聽說是和男方領了證,回來辦酒的。”
他了然點頭,口氣平淡:
“那挺好。”
她極仔細地盯著他,試圖從那副冷然的表情裡看出哪怕片刻的停頓或驚奇
可惜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收拾了桌子,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接著問道:
“想過吃什麼了?”
夏陽抬手替他拍去落在大衣袖口處的塵埃。隨口說著:
“東川路上有家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