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都城了?要是被南州的人知道了,豈不又有麻煩?”楊劼有點不滿。
“這個我考慮了很久。裴大人廣通天下,都城遍地是他的耳目,與其我們偷偷摸摸的見面,不如大大方方地讓他知道。就是南州的人追來了,我們也好請求裴大人的庇護,這樣反而對我們安全,你說是不是?”
見楊劼不吱聲,阿梨又安慰道:“少爺,我們應該高興才是。苦難過去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難以描述那一番輾轉艱辛,只要兩個人在一起,曾經的悲傷和恥辱不算什麼。有什麼比得到自由更讓人愜意的?阿梨滿懷喜悅地想著,希望兩個人相見大笑,把心裡的陰霾拋個無影無蹤。
她的嘴角不禁露出淺淺的笑意。
而楊劼似乎並沒有被阿梨的熱情有所感染,一道陰鷙沉在眸底。他的冷漠讓阿梨警覺起來,想起楊劼進門時說的話,她直率地問:“剛才你說誰又來了?有女人找你嗎?”
楊劼唬了一大跳,搪塞道:“我以為是店裡的老闆娘,又來討這個月的房錢。”他迅速轉過話題,扳過阿梨的肩膀,上下細細地打量著,很在意地問,“姓裴的有沒有碰過你?”
阿梨嗤地輕笑,正色道:“裴大人已經與我定下君子協定,答應半年後放我走,我相信他不會食言的。”
“半年……”楊劼鬆開手,撩開半垂的窗簾。
靠近旅舍的角落,一架帶蓬馬車靜候在那裡,蓬面上“裴”字清晰可見。車伕坐在車頭無聊地甩著馬鞭,一雙眼睛時不時往這邊張望。
“想得天真,裴元皓是什麼人我會不知道?”楊劼哼了哼,用奚落的口吻道,?*負躒�塹娜私災��嵩�┒閱闈橛卸樂櫻�廊說絞鄭�窕崆嵋追牌�俊?BR》 “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少爺,你要相信我,等到那時,阿梨還是完完整整清白之身。”
楊劼緩了神情,眼望著窗外烏濛濛的天色,無奈地嘆氣,“倒也是。我現在居無定處,連自己都三餐不濟,怎麼養活你呢?你又為了我受了那麼多的苦,我真沒用,不能好好保護你。”
他的自怨自艾反倒惹笑了阿梨,她在感動之餘,再次入他的懷,情意款款道:“少爺你答應過娶我的,阿梨日日盼著這一天。我今天來,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
“走,我帶你去看。”
阿梨含笑拉著楊劼出旅舍,上了馬車,朝邰府方向轔轔隆隆而去。
誓言
邰府大門開了,卻不見裴元皓侍衛的蹤影。銅質漆金的門面映著兩個人的影子,雖是模糊的,卻如微波漣漪光彩變幻,**顯這裡的精緻豪華。
楊劼任憑阿梨拉著,眼眸裡流動的是一絲絲悲涼,一絲絲感傷。他告訴自己,邰府已經不是以前的邰府了。
這個叫裴元皓的傢伙,正準備用半年時間,來營造屬於他和阿梨的天地。
而他楊劼,只能作為看客。每每想起,他心中的火焰就會無邊無際地燃燒。
因為剛修繕一新,鼻尖最濃的還是油漆的味道。阿梨含笑指著紫錦樓,說道:“少爺,你看。”
楊劼沉默地聽著阿梨興奮的敘說,神情陰晴不定,卻始終沒有打斷她。他順著青石道走,飄落的枯葉踩在腳下,發出破碎的聲音。
站在紫錦樓上,楊劼憑欄而望,能夠望見府門外的景緻。每次習慣在那裡駐足,習慣對著若隱若現的樓角,訴說自己不能訴說的心事。如今真正站在樓內,內心的悲涼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萬丈豪情。
他定了定神,從身上掏出那塊綾絹,緩緩展開。
純白的絹,在手指下涼滑如水,在那個年代想必是最好的最堅固的料了。那些淺淡了的血字,娟秀依然,彷彿看見自己的母親含著悲壯的淚水,將綾絹藏進了他的懷裡……
楊劼這樣想著,眼神便帶一層戾氣。
“阿梨,我會讓你住上比這裡更好的房子的。”他仰著頭,對著天空發出他的誓言,“我要考取功名,成為人上之人。”
“少爺!”後面的阿梨驚喜地叫。
楊劼轉過身,將阿梨攬入懷中,任憑泠泠的風吹拂他們的頭髮。他希望裴元皓能夠看見這一切,而他,算是第一次向裴元皓髮起挑戰吧。
“窩囊了快二十年,枉為將門之後。父母的鮮血,我不會讓他們白流!”他咬牙道。
阿梨陶醉般閉上了眼睛。斜風略帶細雨,潤溼了她的眉目,她滿足地嘆了口氣,“少爺,我不在乎住哪裡,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