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兵書,不再飛度他的關山萬里,端凝的臉上透著愜意,他會說:“月色真好。阿梨,唱一曲幷州城的童謠吧。”
那是多少次了?記不得了。只記得她清潤了嗓子,唱:“月亮菩薩彎彎上,彎到小姑進後堂……”她想她一定唱得相當悠蜿,裴元皓含笑聆聽,他修長的手指有節拍地落起落下。
空氣裡那熟悉的情香依稀還在,可那首童調沒有人來聽了。
阿梨幽幽然嘆了口氣,停止了冥想。
“過得還真快,半年了。”她自言自語著。
她決定在離開邰府之前,主動見上裴元皓一面。這種念頭在天亮後轉為行動,她將自己打扮齊整,喚上馬車奔晟陽王府而去。
估算著朝會早散了,這時候的裴元皓應該坐在王府裡舒適的榻椅上。阿梨支開馬車伕,獨自走向氣派恢弘的大門。放眼而望,白玉臺階被清掃得乾乾淨淨,不見一絲灰塵。一品武將罩甲銀盔,恍若天神。
武將自然識得阿梨的身份,未經盤查便請她進去了。阿梨一踏進王府的青石步道,清風流瀉的春意鋪面而來。沿路綠蔭連綿,霞粉如雲,垂首侍立的脾女也是一色的杏紅春衫,見著阿梨齊整地喚了聲:“阿梨姑娘。”
阿梨有略略的不自然。她不禁想起半年前被裴元皓從喜春坊救出,她在這裡待了一段日子。那時候的晟陽王府喧雜雜鳥聲多,靜悄悄人事靡,她是不屑的,自然從不踏出院子半步。看周圍泥金嵌玉的陳設,塗的是金棕紅的顏色,竟比彤雲曙霞還要耀眼。
一個字概括,豔。
邰府裡面的景緻是張揚高調的,雖然也可以與這裡相競,卻雅緻不俗,處處透出別樣的風味。阿梨這才明白裴元皓的良苦用意——他是顧惜她的,以這樣的庭院將她的美麗籠住。從此他自己,夜不歸宿,甘心沉醉。
怪不得了!
阿梨心下不由生出一絲感動,一絲溫暖,忙問道:“大人可是回來了?”
幾名侍女皆不應答,只管井然有序地上茶現果,春衫如紅霧輕撩,又似彩蝶無聲紛飛。阿梨見這般光景,不由提高了聲音,“大人在哪裡?”
“大人不在這裡。”
孔雀屏風斜展,隨之飄過來一縷香風。裴夫人從西梢間款款步出,盤得高高的雲鬢押著一朵碩。大的芙蓉,周圍珠翠金飾環繞,大概是畏寒,縷金輕羅外套硃紅文錦裘袍。阿梨瞧那些靚莊刻飾幾乎要把她壓垮了,但她的步態仍是平穩而嫻雅。
阿梨不由想,到底是宮規嚴苛習練出來的,步態言行都需要講究排場。
就算同樣是裴元皓身邊的女人,這半年來,她們竟然沒有見過面。
兩人的目光,只是短促的相碰,阿梨上前行禮道:“見過夫人。”
“大人奉旨查巡西境去了,十天半月的回不了都城。你找他有什麼要緊事?”裴夫人的語氣依然淡淡的。
阿梨怔住了,半晌才無聲地笑了笑,“沒什麼要緊事。想過來和大人道個別。”
裴夫人的眸底有亮光閃過,她伸手接過侍女奉上的茶盞,品了一口,然後放下,問:“你真要走嗎?”
“是的,過幾天就走。”
裴夫人臉色緩和,關切地望了阿梨一眼,語氣既輕又軟,“我會轉達給大人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多謝夫人關心。”阿梨謝絕了裴夫人的好意,告辭而去。
出來時周圍一片恭送聲。風兒也颯颯飄過,夾雜著佳楠的幽香。裴夫人執意要送到門口,卻耐不住風寒似的,裘袍止不住地顫抖。
阿梨猜想,關於半年之約,裴夫人是知道的吧?這個金枝玉葉出身的女人,卻選擇以一種低眼垂眉甚至隱忍的態度與裴元皓相處,她真的很不理解。
這些,都不是自己去關心的了。
然而她還是不能釋然。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一切,楊劼的閉門不出,裴元皓的連夜出走,似乎有無形的東西將他們聯絡在了一起。
究竟是什麼?她真的不知道。
。
第6卷 【輪之卷 密綰同心苣】 衰頹
日落前揚起了風沙,沿道亂紅無數。明明是楊柳青煙的暮春,皇宮的琉璃瓦被黯淡的天光寂滅了浮華,顯示出一派難以言喻的衰頹。
“這鬼天氣。”袁黛兒望向身邊的楊劼,嘀咕道。
楊劼的神情如同這蕭瑟的天,他再次遠望皇宮的景緻,才沉默地轉過頭。不知為何他的眼光定在袁黛兒身上,袁黛兒看得清晰無比,楊劼空洞無神的眸子裡隱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