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裹著的幞頭散了,一把長髮散落下來。
伍子停止了追趕,若有所思地道:“是她……”
榕樹下。
阿梨聽完了楊劼的敘述,千頭萬緒不知如何說起。她無力地靠在樹旁,緩緩地彷彿有些悵然地說道:“原來是這樣……”眼望著頭上的星雲,不說話了。
楊劼的情緒也很激動,他站在阿梨面前,繼續說:“當時我的處境能夠好一點,我也不會放棄你。我生來不是屬於自己的,我是落在這個朝局裡最重要的一枚棋子。血債家仇,還有宣平皇朝的復興大計,都沉沉壓在我的身上!阿梨,你知道我的責任有多沉重嗎?”
“你現在才告訴我……還有什麼用?”
阿梨突然慘然一笑,眼淚還是流了出來,大滴大滴的。
也許,他當初是不想背叛她的。
可是就算他是先皇遺孤,流的是皇家的血。與她,還是隔了岸的。
她甚至疑惑,此生此世,她只想守住對方明淨的笑靨,與他平凡終老。而真相擺在面前,為何總是容不下她一個小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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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 【回之卷 為伊判作夢中人】 勸說
她甚至疑惑,此生此世,她只想守住對方明淨的笑靨,與他平凡終老。而真相擺在面前,為何總是容不下她一個小女子呢?
“你到底求我什麼?”
楊劼伸出手,攬住她的肩,清清楚楚地說道;“求你勸說裴元皓,扶助我登上龍位!”
他的手並不如何用力,觸時竟是微微的涼。而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含著幾分悲壯和哀懇。
阿梨淚水已經止了,此時她只想笑,卻笑不出來,“我一個婦道人家,根本不管朝事。他是堂堂的晟陽王,自有他的英明決斷,你們母子理應直接求他。”
“我母親……靜心師太已經找過他,當時他模凌兩可的樣子。日子久了,靜心師太怕他心有所慮,不願意幫我們了。眼下統正痴迷於仙術,太子袁鋮不久會改年號,一旦皇位在手,事情就棘手了。所以,靜心師太的意思是求你,勸說裴元皓快速行動。”
“你是因為這個,才心急火燎地來找我?‘”阿梨冷笑,“別當我是傻子。想要我幫你,總要說出一個我能接受的理由。”
“因為我愛著你。”
楊劼的聲音放得很輕緩,眼裡難以抑制地閃爍著光芒。這樣的神色,阿梨再熟悉不過了,暗地裡心跳如奔,迷迷濛濛不似自己了。
“這一年多來,我沒有停止過不去想你。也許你一直在恨我,可我更恨自己,我辜負了你的一片痴情。想當初,就算阿梨你是楊靖業饗客的奴婢,還是青樓裡的女子……我楊劼幾時嫌棄你過?我孤身在都城,無論白天夜裡,想的是你……即使與袁黛兒成親以後,夢裡的還是你!”
阿梨靜靜地聽著,翕動的眼睫在瞼頰上投下一層陰影,淚水再一次潸然而下。她的嘴唇抽動,只會喃喃地訴說同樣的話,“你欠我……你欠我……你還得了嗎?”
“我會還!我會用一生一世去還!”楊劼衝動地擁住她,聞著從她身上散發的絲絲清香,眼裡也流淌出淚水,“到那時,你會是我楊劼唯一的!”
隔著樹蔭,守夜人敲起竹梆,嘡的一記響。兩個人都沒有言語,好似在滔天巨浪來臨之前的靜息。
最後,阿梨慢慢抬起頭,說道:“我會竭盡我所能。”
說罷轉身離開他,繡鞋踩在草地上,輕柔地沙沙響。
“阿梨……”他在後面戀戀地輕喚了一聲。
她並未回頭,纖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二更天的夜色正好,月光如華。裴元皓看兵書倦了,就在房間裡的軟榻上閉目養神。
阿梨進來,在榻旁坐定,輕搖一把薄綃團扇。若有若無的微風徐徐拂動,裴元皓側過身來,睜開眼睛細細地打量著她。
“難得跟伍子出去一趟,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阿梨垂眉,不經意似地笑了笑,“沒什麼好玩的,天氣又熱,還是府裡涼爽。”
“伍子是你的好朋友,他是個仁厚之人,這次難得來見你,你理應多陪陪他。”
阿梨搖著扇,卻開始出起了神。裴元皓感覺微風沒有了,瞧阿梨神色不對,輕聲道:“你太少出門了,身子骨就會累。還是歇了吧,我可不願意看見你疲憊不堪的樣子。”
“我……今夜見到楊劼了。”阿梨說道,姿態依然未變,好像那是件極普通的事,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