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清楚這樣的案子意味著什麼,“雲中縣的趙老漢就是這麼死的。”
“雲中又是怎麼回事?”陳太忠側頭看一眼蔣雙梁。
雲中縣就是今天這個事件的翻版,趙老漢在自家院子裡種了幾棵樹,不過他家院牆塌了,家裡窮一時修不起,他怕別人家的羊來啃樹皮,就在樹苗上刷上毒藥,結果毒死五隻羊。
法院就是按娃娃魚專家說的那樣判的,趙老漢需要向羊的主人支付兩千塊,趙老漢心說你進我自家院子啃樹,死了還要我賠?氣不過這個判決,他索性直接在縣政府門口服毒自殺。
這件事情在當時也是很轟動的,雖然報紙上沒報道,但是陽州市委市政府特意下了檔案,要大家在普及法律的時候,一定要與當地民情相結合,多做說服教育工作。
而這個當地民情又是什麼呢?還是就這件事來說,北崇人從傳統道德的角度來看,絕對會認為,牲口啃那些有主的苗是不對的,啃一次可以說是無心的,但劉家都被啃得不得不灑農藥、豎警示牌了,你還放縱自己的牲口去啃,那牲口死了也是活該。
至於說牲口識字不識字,那跟牲口無關,跟牲口的主人有關——哪怕你不識字,聽也該聽說了。
蔣雙梁頭疼就頭疼在這裡,李家現在一定要打官司,而這官司一打,劉家是必然要賠付的,可是劉家絕對不會這麼認了——這跟傳統的道德觀念不符。
若是因此再鬧出人命來,濁水鄉的幹部肯定要跟著倒黴,蔣書記嘆口氣,“我是很想做工作,但是這個工作太難做通了……可又不能視而不見。”
“就是這麼個命題,”陳太忠終於發話了,事情不算大事情,但是案例非常典型,他若有所思地嘟囔一句,像是在問人,又像是在問自己,“當傳統道德和法律有衝突的時候,是否應該無條件地尊重法律?”
“這個法律本身就有點莫名其妙,”禿頂的專家又發話了,他倒是啥都敢說,“說什麼有主觀動機就要負主要責任,真是扯淡,人家最主觀的動機是維護自己的合法財產不受侵犯。”
合著見多識廣的專家們,骨子裡也是支援一些傳統思維的。
“這個應該是在法律解讀上出現了僵化思維,”徐瑞麟說話,還是相當有水平的,“法律法規的解讀,並不是唯一的……也許是在特定的某個時刻或者環境,這樣解讀比較正確,結果就被沿襲了下來。”
“法律的解讀,應該是跟隨時代的腳步,不停地更換思路,補充和完善,”眼鏡專家比較認同徐區長的話。
“可是咱們沒有資格修改法律,也沒資格解讀法律,”蔣雙梁嘆口氣,又看一眼陳太忠,“不過陳區長如果願意支援的話,還是可以試著影響一下法院,讓他們換一種思路解讀。”
你是要我出面,影響法院的判決嗎?陳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陳某人不是沒有影響過法院的判決,比如說王從的案子就是,他也不介意去影響法院——至於說要尊重法院的獨立審判權,那真是再扯淡不過的一句話,誰信誰就是**。
但是這個案子,他不想去影響法院的判決,劉老二固然情有可原,不過李大嘎子這麼折騰,也是因為前面有成功的案例——就算趙老漢服毒自殺了,可法院終究是判他賠償的。
從這個邏輯上講,李家這麼折騰,才是真正地相信法院和政府,不管他的主張合乎不合乎道德,可法院就是這麼判了,他自然要拿起法律的武器,維護自家的權益。
真是很諷刺的一幕。
對陳區長而言,不管劉家也好,李家也罷,都是北崇的子民,他淡淡地發問,“我該建議法院怎麼解讀呢?”
“以前的判決,大致應該算是防衛過當的那個邏輯,”蔣雙梁乾笑著回答,“我也不太懂法律解讀,不過我認為,劉老二雖然主觀上存在毒殺的動機,但他屢次被人侵犯權益,而且他的防衛是被動的……他不能一直看護在田邊,也無法把莊稼帶回家,他別無選擇。”
陳太忠看了他好一陣,才緩緩地搖頭,嘴裡輕聲嘟囔一句,“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
3546…3547 無奈的調解
陳太忠嘀咕的聲音並不大,說的又是比較生僻的話,基本上就沒人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只有那個戴眼鏡的專家看了他一眼。
陳區長也沒在意大家的感受,他只是輕嘆,“只有影響法院這一個選擇了嗎?”
“解讀上的問題,當然還要從解讀上著手,”禿頂的專家哼一聲,“陳區長你是比較有擔當的,要是沿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