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得分外早,夜色朦朦朧朧地從天空上方壓了下來,凝滯不動的雲彩連同整片大地一起染色,天際迴響著一片飛鳥還巢的鳴叫,於是萬家燈火陸續點起。
風鈴院每月的銀兩和日常用品都是被剋扣。自從在櫃裡頭只翻出一截手指長短的可憐蠟燭後,葉挽風通常天一黑就倒頭去睡。
晚間,鮮鮮陪著葉挽風喝了幾口湯後就直嚷嚷著自己有些頭暈眼花,要去睡覺。
葉挽風倒也隨著她去,只不過沉默地凝望著她走進屋的背影,以及她頭上那個在傍晚餘暉下散發微弱光芒的福袋……
收回目光時,盯著面前這一桌子的盤盤盞盞,葉挽風眸深似海,暗濤洶湧,十分可怕。
曲著小指放入嘴中,吹了聲響亮的口哨。不遠處茂密桂花樹上亮起了一對銳利的眼眸,一隻雪色毛羽的海東青如離弦的飛箭一樣迅速掠來,動作乾淨利落,穩穩地停在葉挽風的肩頭。
將小紙卷塞入它右腿的竹筒裡,葉挽風摸了摸它高傲的小頭顱:“追風,拜託你了。”
追風似乎極度不願意被摸頭,努力歪著頭,想避開葉挽風的魔掌。然後伴隨一聲響徹雲霄的清鳴,追風一躍而起消失在蒼茫黑暗的天際。
……
夜漸深,燭已熄。
黑暗籠罩著小小的風鈴院,如同潛伏的猛獸將其一口吞噬。此刻的葉挽風正蹲在屋簷上,藉著簷角隱藏下嬌小的身軀,身旁則躺著昏睡不醒的鮮鮮。
“嘭嘭——”更夫敲響子時的鑼,動了動蹲得發麻的雙腿,她憑住呼吸凝神看著那幾點緩緩移進風鈴院的亮火。
幾道黑影出現在視野中,皆是蒙著面,叫人看不清臉。葉挽風盯著其中一道較為佝僂著脊背的人影,彎了嘴角。
風鈴院狹小,院門口的逆天桂花樹卻有著參天之勢,佔了房屋前大半的地方。人若是要走,必定得貼著牆入。
“你確定那小賤蹄子睡著了?”聲音首先發自那個佝僂著背的人。
另一個人舉著火把子的女人開口了,聲音年輕嬌柔:“你老人家就放一百個心吧,那小賤人下午的飯菜是奴婢親眼看著送過去的,藥也是奴婢親手下的,絕對夠份量!”
“那就好,想來那個小賤人現在正睡得死沉呢!癩皮子你還不快進去!”於嬤嬤推了把身旁的一個雙眼渾濁、腳步虛浮的中年男人。
“嘿嘿說好的事成之後要多給我些銀錢,畢竟葉三小姐那副醜樣子可是遠近聞名的啊,實在叫人難以下嚥啊。”癩皮子搓著雙手,嬉皮笑臉道。
“行行行,這事若是能辦成,那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於嬤嬤厭惡地皺起眉,嘴裡卻邊應付著邊伸手推了他一把,催促道,“你還是快些去吧!免得那小賤人藥效過了醒來!”
葉挽風冷眼看著那個樣貌猥瑣的男人咧嘴賊笑著走入屋內,右手把玩著幾捆火藥左手拎著根棍子,從屋簷上慢慢地翻身下來。
屋裡傳出一聲女人極細的嗚咽聲,靠在窗邊的兩人面上皆是一喜,對看了一眼。
成了!真是太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