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等等。”
那小丫鬟識趣的退到簾子後。
三桂低聲道:“夫人叫大少爺來,還是為了那丫頭昨晚來的事情?!”
大夫人道:“我最生氣的就是他讓下人瞞著我,他能瞞得住嗎?我一定要告訴他,那個女人必須遠離,我還是她親孃了。”
三桂道:“但是您真的能說得過公子嗎?!”
大夫人愣了一下。
三桂低聲道:“如果被大公子給說服了呢?!”
大夫人:“……”
三桂放軟了聲音道;“咱們的事情不是已經在進行了嗎?夫人您怎麼還叫大公子來?叫大公子來,到底是您勸大公子,還是大公子勸您呢?!”
哎呀,都相處大半年了,自己怎麼沒記性呢。
大夫人站起來,拍了拍青綠鑲領粉藍撒花束腰對襟比甲的衣襟,往床那邊走道:“我躺下來,你去跟他說我睡著了,沒事了,讓他不要進來了。”
三桂道是,可是就在這時,沈唯卿已經掀開簾子進來了:“娘,你不是叫我嗎?怎麼這麼久?!”
大夫人:“……”
她回頭搖著頭道:“我叫你了嗎?沒有啊,哪個奴才碎嘴?!”
沈唯卿:“元寶!”
大夫人:“……”
見兒子靠近,大夫人連連擺手:“沒有,真沒找你,你不能這麼冤枉你娘啊,我沒有什麼話要跟你說!”
沈唯卿他自己擦著眼淚道:“娘,你如果沒事要說,我有事要告訴你,讓你先做個準備。”
意氣風發的少年,何曾有過這樣潸然淚下的傷感。
大夫人心想完咯,我不說,他自己說,肯定是找我哭訴婚事,難道要答應他娶了那個小賤人?!
“務觀啊,你看……”
她指著床。
就在這時,二門上傳事雲板連扣四下,
大夫人臉色一白,看著三桂:“怎麼了?!”
沈唯卿哭道:“我要告訴孃的就是這件事,太祖父去世了。”
悲涼的秋風,掃過紫檀色的莊重棺材,也掃過了一路穿著縞素的長長隊伍,持續了兩裡多地,一直蔓延到一輛全白的四抬小轎後,
它將轎簾掀開一條縫,眼神好的,透過縫隙可以看見一個絕美女人的臉。
那女子等冷風過後,輕輕掀開左側的簾子,目光望向前方浩蕩的隊伍,慢慢的,她的眉心微微蹙起,本就惹人憐愛的嬌媚樣子,像是有訴不盡的憂愁,讓人心疼。
女子對面坐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小丫頭,能有十六七歲。
那丫頭低聲道;“娘子,是不是大人的老家要到了?!”
這女子名叫玉娘,是沈天嵐的紅顏知己。
說是紅顏知己,可能跟外室差不多,沈家家訓男人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但是顯然的,沈老夫人生了五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女雙全,沈天嵐就算是首輔,也沒有納妾的理由。
故而這個玉娘,和沈天嵐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卻一直沒有進門,養在京城的玉水間。
玉娘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前任首輔,沈天嵐的政敵的小妾。
是一位遊俠買了玉娘,本來要送給那位蔣閣老的,但是閣老一生只有一個老妻,不肯接受玉娘。
蔣閣老在和沈天嵐鬥爭的時候失勢,告老還鄉,並沒有帶玉娘,玉娘輾轉流浪,再次遇到了沈天嵐,相比較蔣閣老的不解風情,沈天嵐就溫柔多了。
玉娘又是有見識的,在音樂上造詣頗深,被沈天嵐奉為知己。
玉娘攏了攏鏤金百蝶穿花雲錦襖,眼下一片愁緒:“是快要到了,我這眼皮子一直跳,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丫鬟道:“定然是好事,這麼大的事情,大人帶您回來了,就是要承認您的地位,給您名分,您不要擔心。”
但是玉娘真的無法不擔心。
她是外室,沈老夫人知道她的存在,也正是因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傷心欲絕,但是沈天嵐是首輔,朝廷的形象,家族命運的掌舵人,
沈老夫人七年前知道這件事,思來想去,沒有吵也沒有鬧,甚至都沒有找過她,就帶著家裡的那些孩子兒媳,全都回老家了,然後一直跟他們是斷絕來往的關係。
這就是他們首輔夫婦,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卻還兩地分居的原因。
這樣的老夫人,怎麼會接受自己的存在呢?
玉娘正盤算著,一匹矮小的棗紅顛馬走過來,那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