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事廠裡死人不稀奇,但有人在這兒被滅口,卻是近乎駭人聽聞的。
“…不曾離過視線,吃用按慣例幾次檢查…大人明鑑,屬下等絕不會疏漏…”成片跪伏的黑影中,四十六瑟瑟跪地說著。
雍涼緝事廠駐地,他玄四十六便是頭目,出了事兒罪責也都在他——
“回提督大人,這二人是中毒而死。”仵作剛起身開口,四十六的心便猛縮,好在後面又跟了“不過”兩個字。
仵作接著道:“他們不是在這中的毒,應該在昨天被抓回來前,便已經中毒。”
四十六驟然鬆下一口氣,這才敢小心地看向靜觀屍體、一言不發的孟雍——
“這毒發作的倒是趕巧兒…”孟雍語聲淡淡。
一旁的趙宸同樣覺得很蹊蹺。
按玄四十六說,當時這七人一同被帶出暗牢,前腳剛出門,後腳就死了兩個,毫無徵兆地倒地,直接沒氣兒了。
這簡直像下手的人就在附近看著,見他們要被帶去審問,才引發了毒似的…
那位說話大喘氣的仵作,這時終於給出回答,“毒雖沒查明是哪種,但確定不是延時發作,也不是被其他藥、毒引發。”
“屬下聽聞有奇毒…接觸特定條件才會毒發,如聲音、氣味…甚至陽光——”
趙宸聽到這兒,倏地猛叩手心。
前陣子剛看過無數遍的那蘭族典籍,內容驟然浮現在腦中。
百年前,那位驚才絕豔的巫醫,曾偶然調配出一種奇毒,中毒後與常人無異,六個時辰後卻不可再見天日,否則便會毒發——
趙宸暗暗一扯孟雍的衣袖,微有急切地示意著地上的屍體。
孟雍頓了頓,吩咐道:“將那五人關去天字獄…死訊不得外傳…”等人退走,他湊近,“怎麼了?是不是看到他們想起什麼了?”
趙宸搖頭,快速把巫醫的事兒說了一遍,沉道:“典籍上說,那毒太過詭異,巫醫覺得有傷天和,並沒傳下來,可——”
“不一定是你說的這個。”孟雍察覺她似乎在莫名緊張,以為她是擔心會中招,“而且就算是,也不會無法防備。”
他輕道:“還是等再找人驗過屍體,先確定是不是典籍中的毒再說。”
趙宸沒應聲,乾脆走近屍體,拆散其中一人的束髮,仔細找著,“典籍寫著,中了巫醫這種毒的人,在剛死的一個時辰裡——”
話沒說完,她便找到了,不由凝滯在原處,好一會兒沒動。
孟雍幾步上前,順著看去,便見那具屍體的腦後頭皮上,正有一塊墨綠圖案。
指腹大小,妖冶詭異,透著一股讓人極不舒服的氣息。
他不禁皺起眉,迅速將趙宸扶起來向後帶,“我這就傳信給扶拯,你先——”
趙宸止住他,好在有面具擋著,才沒讓她因震驚而蒼白的臉,暴露在他眼前。
“屍體沒什麼可驗的了,剩下的五個人也可以放了。”趙宸語聲很輕,“曹元、鄒曲友,這兩個死人裡,有一個就是想殺我的叛將。”
孟雍看著她,“那另一個?滅口的人何必費心毒死一個和這些無關的人?”
趙宸沉默很久,道:“因為當年是兩個人,所以現在也該死兩個,滅口的人,是給自個兒找了一個替死鬼…”
“你的意思…給他們下毒的,是當年假扮長明軍將士,想擄走你的那個人?”孟雍說著,“他借叛將混入軍中,叛將知道他是誰,現在滅口倒合理。”
他疑聲道:“但當年你和他已經打過照面了,按你想起的,他還和你說過話,你當時也好像得知了他的身份…”
趙宸默默聽著,面具下,臉上越來越蒼白。
沒錯,以她想起那些場景來看,當年她不僅認出對方,也很清楚對方的意圖。
那種驚懼、悲憤、以及不敢相信——
孟雍繼續說:“他不可能知道你已經不記得這些了,那找替死鬼有什麼意義?你完全可以拆穿,再接著讓人追查。”
趙宸無聲在笑,笑得不像笑。
因為要是她都記得,不但不會拆穿對方的身份,甚至還會幫著隱瞞,而原因…
“不管他是哪方勢力,當年要擄走我,應該是把我當成世子了。”趙宸輕聲道,“現在他毒殺這兩個人,不光是滅口,也是想和解。”
趙宸說著謊話,“畢竟他當年沒對我下殺手,不過是想活捉我,算不上死仇。”
“現在他毒死當年追殺我的人,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