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等了兩天,謝亦章才再次露面。
武王府,玉蘭閣。
謝亦章被帶進來後,一句話還沒說便連灌了幾杯茶,這才稍稍平復氣息。
“你說得沒錯,這事兒真的有鬼。”他壓低聲音湊近,“那天我回家,按你說得和我爹鬧了一番,只說項依依太厲害,我娶回來管不住…”
“他本來光哄著我,說就算項依依七竅玲瓏,以後也只會乖乖給我做賢內助…這兩天我都鬧著不信,他才給我漏了一絲口風。”
謝亦章聲音一沉,“他說,項家不敢。”
趙宸眼睛微微一眯。
項家、老禍害…不敢——
“你是沒看見我爹那胸有成竹的樣兒!”謝亦章悶聲說著,“項家一定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了,不然怎麼肯把項依依嫁給我這種紈絝。”
趙宸睨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笑,倒還有自知之明。
謝家和項家的聯姻,看似門當戶對,實際卻經不起推敲。
項依依才貌思謀過人,處在深閨都能為族分憂謀利,而謝亦章之前則是個不成器的紈絝,哪怕有家族撐著,將來也不會有什麼大作為。
旁人都看項家在朝上日落西山,這才無奈嫁女為族鋪路。
可她這個知情人卻看得明白,老衛國公根本沒打算謀劃朝堂,而是想靠金礦,帶項家走另一條路——
“你先回家吧!”趙宸站起身,“安分待著,別露出什麼不願,也別再去打探,這邊都交給我…”
謝亦章倒沒懷疑了,道了聲謝,又囑道:“你一定要幫我護好阿玫。”
這才告辭走了。
趙宸默默坐了一會兒,揚聲命人備車。
………
“回武親王,我家老國公病了,吩咐下來不見客的。”衛國公府門役道。
趙宸不由笑了笑。
本借病跑去處州府盯著金礦的衛國公,居然真的又病回京城來了。
“你還是替本王通稟一聲兒吧,見不見的總得問問。”她淡淡道。
好半晌,國公府門大開,管家自內迎出來,將趙宸請了進去。
“世安來了——”床上的衛國公艱難坐起,虛虛地招呼,又命人奉茶。
趙宸忙上前扶了他一把,蹙眉問:“您這怎麼還真病了?”
有一陣沒見,衛國公看上去老了不少,不僅髮間花白一片,人也枯瘦下來了,透著股腐朽欲垂的氣息。
衛國公苦笑道:“裝病裝得多了,閻王爺看不過眼兒了。”頓了頓,“你是來問金礦的吧?放心,老夫走之前已經安排好了。”
“那顧戰也是個忠耿的,親自摸下礦去待了三天,你應該也收到他的信兒了,情況和咱當初預計的差不多…”
趙宸安靜聽他說著,直等他停住才輕聲問:“太醫來給您看過了沒?”
衛國公愣了愣,片刻才道:“你不用擔心,老夫已經吩咐下去,咱的生意不會因為老夫的死活出問題,老夫不在了,項家還有別人。”
趙宸被他氣笑了,“在您眼裡,小子就是個只圖利、沒人情兒的?”一頓緩聲,“您老還是保重好自個兒,遇上什麼難處可以和小子開口。”
“咱也算一條船上的,能幫的小子都會盡力幫一把,您不用自個兒悶著。”
衛國公不說話了,蒼老的面容愈發晦暗。
“國公,您肆意瀟灑了一輩子,陛下沒繼位時您都敢揍,現在這是怎麼了?”她坐到床邊,“人老了膽兒小了?”
作為上一任禍害,衛國公的事蹟樁樁惡劣,連趙宸都只能仰望。
她繼續道:“您一向最疼依依,真的忍心她跟了謝亦章那個渾貨?您得想想,她這一嫁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衛國公顫顫地閉起眼睛,“依依是不是——”
“沒有,您比我瞭解她,論起聰慧識大體,連男兒都不及她。”趙宸聲音很輕,“現在為了項家,又要把終身都搭進去。”
“難為她能有這羊羔跪乳之意,您也總得有點兒舐犢之情不是?”
衛國公掩面拿袖子一抹眼角,滿面不忍地咬牙垂低頭。
趙宸暗自皺眉。
到底是什麼事兒,居然能把這天不怕、地不怕的給逼成這樣——
“您就算不信小子,不是還有金書鐵卷給您撐著?便說是惹了要殺頭的禍事,舍了那金書鐵卷不就得了?”
她說著一皺臉,“您難不成捨得孫女不捨得那玩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