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詭異的沉默——
“二哥…”見渝王神情不善,趙宸囁喏地喚了一聲,撐著孟雍膝頭就要坐起,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孟雍收回視線,手上再次一摁的同時,垂眸看了她一眼。
這是他從沒見過的樣子。
不是她面對朱崇遠時的模樣,也不是她面對太后時的模樣…
“鬆手。”渝王大步走近俯視著他,面上罕見的冰冷,似下一刻就會動手。
孟雍眉眼齊彎、勾唇一笑,一手攬住正掙扎的趙宸,一手猛抓向他那襲紅披。
勁風忽起。
渝王微有驚訝,卻沒有閃躲,反而化拳為掌,猛地和他對了一招。
一聲悶響,渝王原地不動。
孟雍身形連晃,面上愈發蒼白,手也無力地微垂下來。
趙宸趁機自他臂間掙脫出來,忙攔下又要動手的渝王,“二哥,他身上有傷,是他從林家鴻門宴上救了我…”
聽著她軟軟糯糯地聲音,孟雍眼底愈冷,厭惡地一瞥那襲仍完整灼灼的紅披。
“那也不能這般親近!”渝王有些責備地一揉她的腦袋。
有時間一定要好好教導妹妹,什麼是男女授受不親…
趙宸暗覷了孟雍一眼,輕咳著拉下渝王的手,拿眼神示意先出去再說。
“殿下——”孟雍忽然開口,沉沉啞啞,極盡惑人,“下次少放些鹽,鹹了。”
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床頭的空湯鍋,滿面都是曖昧的柔和淺笑。
“欸…好、好。”趙宸虛虛一應,忙拉著劍眉微豎的渝王走出東廂。
四下寂靜後,孟雍面上的淺笑一點一點崩碎,撫著被牽動的傷口,默然垂眸。
………
主屋中,趙宸乖巧地給渝王斟上茶。
“他到底是什麼人?”渝王蹙眉問道。
剛才孟雍對他動手時,他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即使很快察覺對方極其虛弱,可還是散不去的危險。
她無言地抿了抿唇。
一旦對方知道孟雍是真正的趙宸,最可能的反應便會是暗中殺掉孟雍。
好為她保住這個安全的身份。
可孟雍這個白骨精哪兒是好殺的——
見她出神良久,渝王明顯誤會了什麼,語重心長地道:“我倒不是想約束你,你也不小了,愛慕男兒是常情,但這個孟雍…”
想著剛才的情形,他聲音發沉,“太危險了不說,身份與你也是不相配的。”
“…”趙宸噎了一會兒,悶悶道:“我只是看他長得好,沒想過什麼別的…”
渝王更犯愁了,把她拉到身前,斟酌著說:“重華,你這些年一直無人教導,又要竭力扮做男子…可你本質還是女孩兒,這麼隨心玩鬧最後吃虧的可是你。”
“更別說那個孟雍明顯對你——”他頓住,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同為男人,他能感覺到那不是男女之情或者…男男之情,更像是——
“他只是個壞孩子。”趙宸輕聲說了一句,又沉默下來。
歸根結底她還是比孟雍幸運。
雖然這十幾年如履薄冰,但她有哥哥、阿叔、老祖宗…有個還算是家的家。
也許很多人是因為她是趙宸才對她好,可感情還是實實在在地落在了她身上。
不僅把她從心裡那座懸崖邊扯回來,也安撫馴化了她這匹受傷乖戾的野狼——
她強壓住心思,有些懨懨地說:“他不會傷害我,你不用擔心,也別招惹他。”
渝王劍眉微微一挑,“你是認為我不敵他?怕我吃虧?”
“…”趙宸憋了半晌,乾巴巴地道:“動手先不說,他滿肚子都是壞心眼兒,又吃人不吐骨頭…”
“你回來之後應該也聽說了,那些被禁舊部覆滅、老六死了、惠嬪瘋瘋癲癲、老四因為賈涪現在還被禁足…”
她皺了皺臉,眼角不自禁抽動,“這些可都是他的手筆,眼下他又盯上了老三,還指不定要怎麼算計利用,這麼個白骨精,孫悟空怕都頭疼。”
渝王沉默片刻,認真地說:“那你更要遠離他,把這麼危險的人放在身邊兒,只會給你帶來危險。”
趙宸覺得解釋不明白了,只好轉開話題,“你之前去見陛下做什麼?”
見她不想再說,渝王便順著她答:“沒什麼緊要的,只是得知你入宮,便跟著去了。”頓了頓,看向她額上的紅印兒,“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