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漠北,唐麓嶺。
十幾騎奔入山林,風馳電掣,帶飛數片綠葉,踐碎在馬蹄下。
片刻,當先那人收韁下馬,不理沈三阻攔,大步流星地向帳區中央闖去——
“是胥安到了?”帳中孟雍問,聲音清清冷冷,毫無睡意。
沈三狠狠地瞪了罪魁禍首一眼。
後者忙向帳中躥去,邊應邊大聲抱怨:“誒,您可算想起還有我這麼個人了!那個五皇子都要把我逼瘋了,您——”
倏地戛然而止。
孟雍正理著桌上的紙張,微垂的臉上透明得能看清楚血管,原本幽寂的雙眸,因眼窩凹下而過分銳利,刺得人不願直視。
“您、您怎麼瘦成這樣了!”胥安登時毛了,回身猛扯沈三的衣襟就要質問。
孟雍道:“我最近睡不好,有些怕吵。”
“…”胥安的大吼被噎在喉嚨裡。
孟雍挑出幾張紙,摺好,道:“沈三,這幾份蓋了我的私章,你親自去傳。”
胥安這才悻悻鬆手,等沈三退走,小聲道:“是不是待不慣這兒?這幫孫子,真沒一個會伺候人的,您瞧您現在…”
他比孟雍大上不少,心性卻仿若少年,此時刻意壓低聲音,小心地透著委屈。
“傷春悲秋的,是叫老五傳染了?”孟雍難得微笑。
“您還說吶,換誰見天和五皇子對著,想讓心情好點兒都難,誒?您別岔話,到底什麼情況?少自個兒悶著!”
胥安是個很澄澈的人,乾淨赤誠,喜怒都愛扯嗓子喊,這些年身邊所有人中,孟雍唯一會區別對待的便是他。
比如,儘可能地坦誠——
“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出事了,這些天我的感覺一直都很不好…”孟雍道,“做了所有能做的準備,還是覺得沒把握。”
“你武功不下於我,是我能想到最合適的幫手,但我說過,你我不是主隨。”
他頓了頓,“所以我不會命令你什麼,傳信叫你來這一趟,也是想當面請你,應不應都在你,不用有什麼負擔。”
“危險?”胥安問。
“越重要我越會先做最壞的打算,可能有去無回,你想清楚再——”
“…”胥安搓了把臉,“那您甭去了,人我保證全須全尾給您帶回來,報酬…大宅裡那些好酒都給我留著吧!”
孟雍微怔,笑著搖頭,道:“他在等我。”
“誰早幾年和我說不想有牽扯?還說孟雍無親無故,撿回來的命只為報仇?”胥安嘖嘖,“現在,您呀…可算活得像個人了!”
該問的問過了,孟雍沒再接話,直接攤開厚厚的密報。
“漠北草原一百三十七部族,緝事廠密探也沒能遍佈…原以為會是大海撈針,直到有個人建議我找高山寒地…”
“七天前,密探在這兒撞見過蒼烈。”孟雍指著輿圖上的某處,“自這兒向北,靠近高山寒地的部族有四個。”
“已經確定是哪個了?”胥安問。
“現在還沒有,不過等咱趕到四族必經之地烏決口,訊息應該就會到了——”
………
烏決口,某個牧場的草棚中。
玄清順腳踢了踢癱著不動的小葉子,“少裝死,趕緊再起一卦看看。”
“師父,需要徒兒告訴您,卜人方位是大忌嗎?”小葉子有氣無力,“人卦、人卦遇忌諱,算多了也會把徒兒變人乾兒。”
“來來來,乖,再啃一口老山參,師父相信你能行的。”
“師父學究天人、驚才絕豔,不如啃啃老山參,自個兒來吧!”
“…”玄清頓時翻臉,“老子要不是早就封卦了,還能用得著你!麻利兒的,有老子看著,你成不了人乾兒!”
小葉子本是貧嘴,可聽到“封卦”卻僵了僵,垂眸爬坐起來。
“唉,何至於此…”他輕嘆,轉開話題,“都二十多天了,您覺得她還活著?要是費心費力找到的是屍體——”
“還活著。”玄清很篤定,“禍害遺千年。”
………
千年禍害此時剛剛醒神兒。
蘇徊小心攙起她,勸道:“您經脈傷損太重,高熱又才退,還不適合走動…”
“你到底真傻假傻?”趙宸鼻尖微動,忽然問。
“啊?什麼?”
“…”趙宸沒再理他,準備出去看看。
害她又一連昏睡兩天的蠱蟲,此時完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