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蕩,透過車窗的縫隙,輕拂起孟雍半散的青絲。
趙宸轉開視線,嘟囔著問:“關老頭對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從濟王府想到回府路上,很多地方她還是覺得難言的古怪。
先是老頭忽然回京,再來關家都不知道具體的行程,三皇子卻能提前派人去接。
最後就是老頭對孟雍那種詭異的——
見她託著下巴、鼓著臉,模樣喜人極了,孟雍忍不住被逗笑。
“你還有心思笑…”趙宸懶懶一縮身子,忽然凝滯抬眸,“你不會都知道吧?他這麼巧在老三府上犯病,難道也是你——”
孟雍挪到她身邊,在她掌心寫:‘我只知道這親事陛下有意許給太子,老三想截胡的事,連陛下應也是在關海山進城後才知道…’
太子在朝上一句話打落了林家,和林十七的婚事自然也沒了下文。
楚皇會把主意打到關家,趙宸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至於關海山,六年前我頭次當眾登臺後,他就一再上門相擾,那時我還無力自保,所以託詞拒絕了。’他長長的睫毛遮住眸色,‘或許真是個戲痴吧!’
趙宸並不這麼覺得。
要說是戲痴,那痴得該是戲才對。
可關海山那副姿態,分明越過了戲,看得是那個隱在戲中的孟雍——
“你說…”趙宸眸中幽幽,“他會不會是認出你了?”
察覺她驟然生出殺意,孟雍強壓下那種如刀抵喉的不適感,安撫地拍了拍她。
‘別多想,不管他為什麼回京,現在都不是六年前了。’他彎眸笑著,‘踏進這座城時,所有可能的風險,我都做好了迎接的準備——’
雖然孟雍看似不在意,還很輕鬆的樣子,但趙宸仍覺得踏實不下。
畢竟孟雍的身份要是洩露出去,連她也有可能會跟著陷入危機…
於是,第二天關家派人來接孟雍時,她不暇思索地就跟著一起擠上了轎子。
關家大宅中,氣氛很是不善。
趙宸瞧了瞧還缺著顆大門牙的關景沛,搓手一笑:“嘿…大侄子回來了啊?”
自上回對方被打了個半死,又沒在御前討到說法,便被送出京城,名義上是休養身體,實際還是躲著她,以防再生衝突又吃虧。
關景沛橫眉就要罵,卻被關祁昊拉住,“別擾到祖父——”
“你少碰我!”關景沛厭惡地甩開他,轉向趙宸,“山不轉水轉,咱走著瞧!”
趙宸根本不在意他的狠話,見他走遠,轉而笑道:“郡君儀賓真是好脾氣。”
關祁昊微微一笑,請她坐好又囑人奉茶,問:“您是來探望祖父,還是…?”
“當然是來看老爺子。”趙宸笑著,瞥了瞥遠處長衫執扇、正挑音清唱的孟雍,“老爺子精神頭不錯,看來請孟雍來唱戲還挺管用…”
關祁昊似有些意外,沒想她最先試探的竟是這個,不免下意識看了一眼孟雍,又想起回京後聽到的那些閒話傳聞。
沒等他說什麼,有位少婦帶著丫鬟走近,並親自為二人奉茶。
少婦看著溫婉恬靜,長相更是上等,正是關家二房庶出的長孫小姐關景怡。
“有勞夫人了。”關祁昊微露苦笑,自然明白是下人又無故刁難妻子。
關景怡不在意地搖搖頭,含笑對趙宸福了一禮後,默默退走。
“你們夫妻倆這些年能跟著老爺子走南闖北,倒也免了不少內宅糟心事兒。”趙宸端起茶盞,意味不明地笑嘆。
對方雖入贅關家,還隨了關姓,可從關景沛惡劣的態度,不難看出對方處境。
所幸這十年對方一直跟著關海山在外,避開了這些不說,對關海山的事兒最清楚的,也就是這兩個人了——
關祁昊並沒有聊家事的意思,道:“您不必多想,祖父只是那年初見孟先生,為其風華所折…現在人到遲暮,想一償當年的遺憾罷了!”
“也並沒有旁人猜想的那些汙糟,您儘可以放心,祖父必會禮待孟先生…”
趙宸不禁有些無言。
她當然知道老頭不能把孟雍怎麼樣,但這個為風華所折,實在太耐人尋味。
那時孟雍不過十二歲,有什麼風華能把那位鐵血半生的人,給勾住這麼多年。
“他那時候長得比現在還好看?”趙宸虛著眼睛問。
關祁昊稍稍出神,似在回憶,許久才看向遠處開心聽戲的關海山,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