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近半,月落烏啼,山林投下大片暗影。
趙宸靜坐在地上,冷眼看著大內親軍分出人手,護送生死不知的昆吾先離開,又看著趙翰卿連連傳信,召集正封鎖搜山的部眾…
此時離京還有近五十餘里地,怎麼護得太子平安歸京,才是眼下的問題——
“殿下,咱們啟程吧!”逍遙侯對太子道。
他和渝王帶的精兵雖有損失,但還在接受範圍,自然不願等趙翰卿的人趕來。
太子木然點點頭,起身就準備跟著走。
“太子殿下!”趙翰卿聞聲而來,“刺客不在少數,歸程難免遭遇,還是等人都齊了再出發吧!”
“趙大人,咱聚在一起,刺客自然也會跟著聚堆兒,依本侯看,還是讓他們留下牽制刺客,咱輕裝疾行更穩妥些…”
爭執中,太子默默坐回原處,繼續闔眸養神,對他們的各懷鬼胎,不發一言。
揹著身的趙宸暗自冷笑,忽然開口,“十七到底怎麼樣?有沒有大礙?”
她的聲音很大,頓時打斷身後的爭執,也令近前眾人都看向她。
迎春會意,大聲回:“十七小姐傷重,需要儘快醫治!”
“這怎麼辦…咱什麼時候走啊?”她似毫無所覺地回身問。
趙翰卿不禁蹙眉:“世安,你這是——”
“啊?”趙宸眸含不解,笑著說,“堂哥,世安耳朵聾了,您說話大點兒聲!”
眾人本還以為她是有意幫腔,此時聽到她這話都不禁一怔,而趙翰卿回過神,眉間皺得更緊卻沒再開口。
渝王大步走近,急斥:“你受傷了怎麼不早說!”說著,彎下身仔細給她檢查。
見那隻消失半晌的白骨精從遠處走來,趙宸下意識躲開渝王的手,“沒事兒,十七要緊,她可才是救了太子殿下的功臣。”
瞥著眾人驟然各異的神色,趙宸正想繼續說——
太子收回眸光,起身淡淡道:“走吧!”
孟雍旁若無人地牽著馬走近,忽視正一臉擔憂的渝王,兀自將趙宸扶上馬背,自己也慢悠悠地翻身上去。
片刻,一行不到千人披著曉色出發,大內親軍打頭,逍遙侯所部殿後——
孟雍緩慢地綴在隊伍後方,環著趙宸輕握馬韁,靜靜靠在她肩上像是睡著了。
趙宸渾身不自在,懟了懟他,“你、你要是好點兒了,咱還是往前趕趕…”
耳畔的呼吸頓了頓,接著,他攤開她的手,細長的手指在她掌心寫:‘不急,還要再歇歇,你困了就睡會。’
掌心又癢又涼,均勻的輕淺呼吸一下一下撲在耳廓…
趙宸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好好的白骨精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你…是不是傷得太重了?”她試探著問。
然而孟雍聽著卻變了味,他笑得難掩歡喜,一筆一劃地寫:‘不用擔心我。’
“…”趙宸覺得這個勢頭真的不妙了。
她輕咳幾聲,轉而道:“十七這次可立了大功了,真沒想竟然是她救了太子。”一頓,“這媳婦兒還真是給我爭氣。”
身後良久都沒回應,趙宸強自穩著神繼續道:“回頭還是得讓扶拯給她看看,別留下什麼暗傷,以後還指望她伺候我呢…”
孟雍的視線從她耳畔移開,稍稍偏過頭,看向幾丈外被馱在馬背上的林十七。
“以後?”他輕聲自語,忽然笑了笑,再沒有聲音。
趙宸覺得可能這提醒還不夠明顯,正想繼續,前方忽然傳來喝聲。
“敵襲——!”探哨剛發出聲音,便被暗器射中,頓時栽倒在地。
趙宸忙收斂心思,暗自警惕周遭,對方果然不會這麼輕易放太子返京——
察覺她身子一時繃緊,孟雍勒馬停住,不緊不慢地寫:‘安心看著就是。’
拂曉將近,血染天光。
身前是廝殺成片,身後是他微涼的懷抱。
似最後一搏的灰衣人們毫不惜命,前赴後繼地殺向太子,如同飛蛾撲火。
打頭陣的親軍死傷慘重,人數開始肉眼可見地銳減。
趙翰卿滿眼漠然,逍遙侯不曾側目,唯有渝王劍眉微擰,和太子低語幾聲後,以太子的名義發令,命趙翰卿所部前移策應。
孟雍這才抬眼看了看,兀自搖頭笑了一聲,連帶著緊貼她後背的胸腔震了震。
“笑什麼?你當二哥和你